灯，点燃了，微暗的光照着屋子，清晰地看到窗边上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那里。风，吹起了他的长发，他不发一语地站在那里，等待着里面的人先开口说话。
安然很少会像现在这般紧张，哪怕是面对花千陌能折磨死人的惩罚，向来也都不会哼一声。可，面对着冷夜，心里挂着唯一的亲人，她根本就无法淡定下来，上前一步拱了拱手。
“查得如何了？”冷夜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。
安然整理了一下脑中的信息，吐了口大气开了口：“落姨娘是关风月的人，水若曦出嫁之后，她三番两次地想对关姨娘下手，却被暗中监视的水若灵识破。另外，安然两次看到关风月潜进水若曦住的兰园，最后都只是气呼呼地离开。”
关风月在找什么？麒麟剑？
冷夜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，关风月的胆子还不小，居然敢在水易明的眼皮底子动手。难道那笨女人不知道麒麟剑跟普通的宝剑不同，不是拿到就算拥有的吗？伸手，推开窗户的门，看了一眼安然。
怕被冷夜看穿心中的紧张，安然急忙低下头去。可，手上的动作依旧暴露了她的情绪。
看在眼里，冷夜又是一笑，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安然一番说道：“放心，你妹妹过得很好，很快一切都会结局。”
“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妹妹？”安然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“你没资格跟本尊谈条件，继续监视落姨娘。”冷夜冷漠不无情扔下一句话，又突然想起水易明问了一句：“对了，水易明最近都在忙什麽？”
安然心里一阵难过，可，面对着像冷夜这么强大的对手，她也不敢表达心中不满，只能老实地回话：“水易明最近早出晚归，很少在相府。不过，最近关姨娘跟他的关系闹得很僵。那晚，我无意间碰到他们争执，隐约听到关姨娘提起兵书的下半部分已经不在丰玄雨手上。”
不在丰玄雨手上？丰玄雨身边那么多高手，怎么能把兵书给丢了？
这么大的事在江湖上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，可见下手的人一定不简单。如此说来，那个关姨娘？
思来想去一番，他又看了安然一眼说道：“不错，这消息有没有告诉花千陌的人？”
“没有！”安然利索地回了一句，显然是没有说谎。
“这消息恐怕知道的人不多，暂时别放出去。反正花千陌现在都自身难保，收到消息也没用。”冷夜也不对安然隐瞒花千陌的现状。
安然脸上一阵冷漠，花千陌的生死早就跟她没关。她只想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妹妹，好好照顾妹妹的下半生。
“看来你并不关心你主人的生死。”冷夜直视安然的眼睛，安然有些害怕地把脑袋埋低下去。
算是个满意的答案，冷夜没有继续停留，飞身跳上房梁在相府转了一圈，然后快速地往宫里的方向去了。
……
夜，深了，凤仪宫一片寂静，长廊里空荡荡的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。冷风拂过，空气中都是凄凉的味道。
自从皇后病重被软禁之后，花千陌的寝宫就成了公公丫头们最害怕接近的地方。渐渐地，有鬼的传言已经迅速在宫里蔓延，更是让那些经过此处的下人心惊胆战，天一黑便是不敢在乱跑。
“几更了？”床上的花千陌疲惫地闭着眼睛，耳边许久没听到有脚步声走近，长长地吐了口气。
床边，在床边伺候的小东子看了一眼门外，小声地应道：“娘娘，已经是三更十分了。”
“三更时分宫里的人也都睡了吧？”花千陌缓缓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，那双原本黑色的眸子也有些发红，红的唇发紫，白色的指甲上布满了黑点，一头银色的长发下，这张脸看上去就像鬼一般可怕。
隔着帘子，小东子看不到花千陌这副模样。可，听花千陌的声音，欣喜万分地回了话：“娘娘，寝殿这边就只有小东子一人。皇上怕您睡不好，已经让那些守卫撤到三座院子以外去了。”
“那后院呢？”花千陌又问了一句。
“回娘娘，后面也没人了。”小东子如实以告。
花千陌听完一个激动坐起身来，小东子见状吓了一跳，随即激动地夸了一句：“御医的药还真有效，娘娘能坐起来了。”
哼！
花千陌冷冷一哼，低声骂道:“一群庸医，连本宫中了何毒都不知道。”
“娘娘！”明显感觉皇后说话的口气不对，小东子好奇地撩开帐子。抬头，对上花千陌那双瞪大的双眼，吓得他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。
花千陌撩开了帘子，缓缓地下了床。披肩的长风飘起，一双泛红的眸子冰冷四霜。低头，看到小东子正在地上哆嗦，她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那张吓得面无血色的脸。
“娘……娘娘……”小东子的声音在颤抖，面露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皇后。在星月宫伺候了那么多年，那些疯掉的妃子也见过不少，很多公公都害怕地不敢再去，他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了。可是，眼前的皇后比那些妻妃更可怕，特别是那双眼睛，让他想到传言中的女鬼。
“本宫这个样子很丑对不对？”花千陌紫色的唇动了动，就连声音都低沉地仿佛含着冰霜，让屋子里一下沉寂在阴冷的气氛中。
小东西满脸惊恐地点点头，又急忙摇摇头，结结巴巴地憋出了几个字：“不……不丑！”
啪！
花千陌一个耳光就煽了过去，恼怒地拽住他的衣服：“记住，别在本宫面前说谎知道吗？”
“是是是！奴才再也不敢了，奴才是怕……怕……”小东子本想说怕她不高兴，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，到了嗓子口的话又使劲地咽了下去。
“别怕，念着这两日你对本宫伺候，本宫不会伤害你。不过，你得记住，从今天起，不管看到了什么，都不可以对别人透露半句。否则，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活口。”花千陌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，眼神中的冰冷也渐渐消失。
毕竟，身边需要个信得过的人。这两天的观察，她发现这个小太监做事很卖力，话也不多，也够机灵。这个时候肯定没法从外面带人进来，能用的也就只有眼前这小太监。
“奴才不敢！奴才不敢！”小东子慌乱地跪地苦苦求饶，冷汗从额头上啪嗒啪嗒地往下落。
“量你也不敢！起来吧！”花千陌满意地收回视线，起身迈步走出门口，小东子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。
院子里，花儿的香气随风而来，淡雅清晰。深深地吸一口气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。望着天空眨眼的星星，花千陌感叹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。在床上躺了几天，骨头都快要断了，还得每日承受那些庸医的针灸，喝下难闻恶心的汤药。
忍，这个字一直萦绕在心头。也正是这样，她才能顺利避过皇上的眼线，拯救了自己。
哼哼！
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，她的视线移到院子的花圃上，平淡地开了声：“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紧张本宫？”
“是！”小东子应了声，保持着距离不敢贴得太近，想了想继续说道：“这几日皇上都在床边陪伴娘娘好几个时辰，您昏迷的那日，奴才看到皇上握着您的手在掉眼泪。”
哭了？
那个男人居然为自己哭了？
怎么可能？他心里装的人不是只有端妃，怎会为自己掉眼泪？不，那肯定只是同情，同情，可怜自己罢了。
“娘娘，外面风大，您还是到里面坐吧？”小东子见外面风大，关切地说道。
花千陌回头看了小东子一眼，小东子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，阉了咽口，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。
“本宫对自己人向来不薄，你只需尽忠就行。”花千陌没有刚才那种凶神恶煞，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，转身又看向院子里开放的花儿。
小东子听完，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花千陌。刚一走近，感受到花千陌身上的冰寒之气，他忍不住发了个大大的冷颤，感觉到牙齿正打架，急忙用手捂住了嘴。
“今晚的月色真好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，也是这样的月亮。皇上拉着本宫坐在院子里赏花，抚琴，唱小曲。如今，这里成了冷宫，连下人们都避而远之，相信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场景出现了。”花千陌回忆着，除了回忆，她的生命中只有仇恨。只有活在回忆中的那刻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，还曾经拥有过美好的东西。
“可以的，娘娘，看得出皇上心里有您的。”小东子忘不了那日皇上握着皇后的手那一刻，皇上的眼神中流露着心疼和不舍。
“有是有，但那不是爱，而是恨，他的心早就随着那个女人的死而冷了。”花千陌说着，想着，眼睛湿润了。毕竟是个女人，感情永远会占据心中很大位置，要彻底地从内心清楚，绝不容易。
“那个女人？”小东子不解地低声嘀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