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搀着金杰希准备往门外走，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打开了。
洪树龄眼中的惊讶不比沉暮心眼中的少。
他手里正端着一只茶杯，端着茶杯的那只手上有些血肉模糊，这让沉暮心联想到洗手台上碎了的那扇玻璃，洪树龄在看到沉暮心的时候，放在口袋里面的那只手，微微紧了紧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他沉声问道。
沉暮心想到自己的身份顿时有些慌乱，连忙解释，“我，我跟朋友过来吃饭，听到杰希的声音就过来看看，他.他怎么了？”
金杰希整个人都靠在沉暮心身上，一米七五的身高斜靠在沉暮心身上还是有些吃力，沉暮心几乎扶不住他。
“我来。”洪树龄看了沉暮心一眼，然后把茶杯交给她，之后自己把金杰希拽了过来，让他坐在地上，后背紧贴着洗手间的门。
“把茶杯拿过来。”
听到洪树龄的声音，沉暮心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茶杯，讷讷地走到两个人旁边蹲了下来。
洪树龄伸手把她手上的茶杯接过来放到地上，然后把茶杯盖子解开了，犹豫了一会儿，他开口问道，“你知道他怎么了，不是吗？”
沉暮心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知道洪树龄心里在想什么，这样的情况应该说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呢？
洪树龄看到沉暮心表情纠结的样子，差不多已经心里有数了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沉暮心一眼，“我不管你知道多少，今天在这儿看到的事情，过会儿出去的时候，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，作为交换，不然的话，你和你的朋友，恐怕不能安全从这儿出去。”
沉暮心怔忪了片刻，然后点头如捣蒜。
当然是保命最重要了，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想看见的好不好。
洪树龄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，里面是白色的粉末，到了一些到茶杯里面，粉末质地细腻很快跟杯子里面的水溶在了一起，粉末的质地看起来跟洗手间角落那边地上散落的差不多，沉暮心没猜错。
“捏着他的鼻子。”洪树龄低声道。
“啊？”沉暮心有些懵，但是很快反应过来，洪树龄是要喂他喝下去这东西。
她愣了愣，“不能不喝么？让他戒了行不行？”
“你觉得是我让他染上这东西的？还有，他现在这个样子，能出去？”
洪树龄说的话，沉暮心不知道如何反驳，只能默默地伸手去捏住了金杰希的鼻子。
然后就看到洪树龄一只手狠狠地握住了金杰希的下巴，强行逼他张开嘴，一杯“茶”就这么被他灌了进去。
起初金杰希还挣扎了两下，后来似乎是茶水进入到身体里面之后产生了愉悦，到最后他几乎是非常配合地喝光了一整杯“茶”，眼中出现的疯狂之色，让沉暮心十分担心。
“醒了？”洪树龄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。
金杰希眼中还是一派迷离。
“哐当”几声脆响，洪树龄把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，碎了一地，价值不菲的青花瓷茶杯就这么四分五裂了，看的沉暮心一阵心疼。
经过这一声脆响，金杰希倒是清醒了不少，偏过头看了一眼，看到沉暮心的脸之后，迟疑了一会儿，嘴里呢喃了一声，“暮心？”
洪树龄冷哼了一声站起身，走到破碎的洗手台边上，撸起袖子开始洗手。
“醒了的话，赶紧把自己弄干净出去到包厢等我，我有话问你。”
金杰希在沉暮心的搀扶之下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，态度强硬，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水龙头下面哗哗的流水声戛然而止，洪树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，“是么？我正好想要请教封夫人，是怎么进来的，到这样的地方是想要打探什么消息。”
“我真的是来吃饭的。”沉暮心补充道。
这事儿她真的委屈，谁是来打探消息的啊，真的是来吃饭的好不好，而且要是事先知道“素食斋”是这么个地方，再好吃的山珍海味都诱惑不了她，这不是反正都冒死进来了吗，所以就先吃顿饭好了。
谁知道上个厕所也能遇到熟人了，申市真是小。
“是嘛，以什么身份近来的呢？有名帖么？”洪树龄目光如炬，却只是盯着金杰希的方向。
沉暮心浑身一僵，她是有名帖，但那不是程珂伪造的嘛，说给不认识的人听无所谓，现在要是在洪树龄面前说，那不等同于睁眼说瞎话么？
此时，金杰希开口打破了尴尬，“我回包厢，想问什么你都问。”
“这样最好。”洪树龄淡淡道。
说完这句话，洪树龄擦了擦手，然后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越过金杰希和沉暮心两个人，打开洗手间的大门，走了出去。
洪树龄走后，金杰希挣扎着从沉暮心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，扶着墙站稳了，“暮心姐，你赶紧走，这种地方，你不应该来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是你自己一个人能行么？”沉暮心眼中有些担忧。
金杰希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，“没事，我洗把脸，就好了。”
说着，他摇摇晃晃地朝着洗手池走去，沉暮心想要伸手去扶他一把，却被他躲开了，“不用管我，暮心姐你先走，出去以后，咱们再联系。”
“可是洪先生，他不会又打你吧。”沉暮心质问道，“他要是对你不好，你干嘛还跟着他呢，是因为他逼着你么？”
“有些事情，是出生以后就注定好的，不是想脱离就能脱离的。”
听到金杰希这样自怨自艾的话，沉暮心安慰性地反驳道，“什么出生注定好的，他又不是你爸。”
“他就是我爸。”
沉暮心整个人都懵了，“洪先生，是你你你爸？”
金杰希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面，神色有些哀伤，“嗯，所以我没事，你快走吧。”
想到各种各样的关系，就是没想过洪树龄跟金杰希会是父子关系，怎么看也不像，洪树龄那么一本正经的人，金杰希是那么朋克的一个摇滚少年，染着金色的头发，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上穿了一堆孔，戴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叮当作响的饰品。
这样的两个人，居然是父子。
沉暮心犹豫了一会儿，看着角落里面的白色粉末，迟疑道，“那个，要不要清理一下？”
“我会看着办的，你不要呆在这儿了，只会让我分心。”
听到这样的话，虽然沉暮心有些费解，但也差不多知道自己让他为难了，只能识相的走了出去，留下一句话，“你自己小心。”
沉暮心走后，金杰希在洗手间里面待了一会儿，半晌，抬起头看着破碎的镜子里面，那个破碎的自己，五官扭曲，就像他的人生一样，已经没办法再愈合了。
沉暮心匆匆走回包厢里面，一把拉起程珂就要往外走。
程珂刚吃完甜点，倚着太师椅一脸的满足，见沉暮心惊慌失措的样子，她赖着屁股往后坐在了椅子上，“你干嘛啊？”
“还干嘛，我刚刚遇到洪先生了，不想节外生枝的话，咱们俩还是赶紧走。”
“洪.洪先生？”程珂也也是慌了，这种地方，遇到个熟人多不容易，毕竟政界她们认识的人也不多，偏偏就认识这一个，还是申市第一人，他要是不放她们俩走，有谁能说得上话？
“走走走。”
两个人着急忙慌地从包厢里面跑了出来，也没跟门口的人打招呼，直接就冲出了大门，三个跟着来的保镖吃完饭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，看到程珂跟沉暮心出来的时候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。
但是看到她们俩慌张的样子，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，“大嫂，怎么了？有人搞事情？”
程珂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，“搞你大爷啊，赶紧走，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说完这句话，的时候，程珂就听见身后那个长衫眼镜小哥的声音追了出来，程珂慌的不行，拽着沉暮心一口钻进了车里，连声催促道，“黑子，开车，快快快！”
沉暮心朝着车窗外看了半天，那长衫小哥追的气喘吁吁地，最后还是没追上她们两辆速度飞起的轿车，整个人缩成一个小点，最后消失不见。
“我靠，居然被发现了，暮心，你是灾星吧，我来吃了好多次了都没遇到一个熟人，那次不是吃的开开心心回去的，今天居然搞得这么狼狈，真是丢人！”
沉暮心犹豫了一会儿，“被发现了么？”
“没有么，那小哥都追出来了，就差喊打喊杀了！”
沉暮心忍了一会儿，听着程珂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，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她开口问道，“我刚刚就一直想问你，刚刚吃饭，你结账了么？”
“结账？”程珂的声音猛地停下了，“好像没有。”
沉暮心无奈地扶着额头，“那人家不追你才有鬼啊！”
“所以说，根本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是假的对不对？”程珂才反应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