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弄过胡大人,李天本想在墙角的暖阳下好好补个觉。
可天不遂人愿。
李天才入梦乡,瞬间被几个人从墙角架了起来。那几人不由分说便蒙上他眼睛,五花大绑将他带走了。
刚欲叫喊,发现嘴里早被一团烂布堵住了。
肯定又是那个薛少秋,怕是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李天被塞进一辆马车,一路颠簸得头昏脑涨,也不及细想,只暗暗骂起来。
不知走了多久,李天又被几个人拽下马车,连拉带扯被推进了不知什么地方。
“把他给我绑起来!”
李天只听一声呵斥,自己瞬间手脚都被人用铁链锁住了。
神志渐渐清醒起来的李天才意识到,此次自己怕真是凶多吉少了。
另一边,魏筠带着师父的遗体下了燕南山,进了长安城。
是时候向荣义郡主交差了。
如今,掌门之位已唾手可得。
魏筠和那口棺材一起被请进了贺王府。
下跪,请安。
“魏少侠此行可还顺利?”
荣义郡主只给他一个背影。
“多谢郡主关心,还算顺利。”
“事情办妥了?”
“办妥了。”
“那便开棺验尸吧。”
“开棺之前,在下还有一事想问。”
荣义郡主转身,冷冷看向他道:“问。”
魏筠道:“郡主既已把任务交给我,又何苦不信任我,另派人去暗杀我师父?”
荣义郡主皱眉道:“我没有派人。”
魏筠疑惑道:“那难道是”
就在这时,突然,一把剑刺向荣义郡主。
出手之快,令人称奇。
魏筠急忙上前去挡,险些就要挡不住。
再定睛一看,才发现拿着剑的是从棺材里飞出来的师父。
师父竟没死?魏筠难以置信。
那碗混着毒药的安神汤,明明是他亲眼看着师父喝下去的。
“不错!那几个阉人是我事先安排的。只是想试试你的良心,给你提个醒。”师父叱道:“不料你这个畜生利欲熏心,还要拿那毒药喂我,简直欺师灭祖、大逆不道!”
魏筠死死盯着师父,“不是你死,便是我活。”
“你当为师是傻子吗?你的一举一动,早在我的监视之内。”
“所以,那碗安神汤”
“哼,我早就把它换成了无毒的一碗。不过是陪你演完这套戏,好进来贺王府杀了这妖妇!”
说罢又一剑刺向荣义郡主。
魏筠别无选择。
师父不可能原谅他这个叛徒,他只能站在荣义郡主这边,彻底为荣义郡主效劳。
于是,拼尽全身力气去挡师父的剑。
“杀了他!杀了你师父!”荣义郡主躲在一旁,高声大喝。
但师父的剑密不透风,又怎么是魏筠能招架得住的?眼看魏筠已经无力抵挡。
“今日我就来清理本门叛徒!”
无情的剑已经到了魏筠眼前。
突然,剑停。
师父拿剑的手渐渐颤抖,面容也跟着抖动起来。
几秒之后,剑落,人缓缓倒下。
这才看到,站在师父背后的是徐二郎。
徐二郎手中紧紧握着的,是从背后刺穿师父心脏的一把匕首。
“匕首上有毒。”
这是师父说出的最后几个字。
徐二郎一把抽出匕首,刀刃上全是鲜血,轻轻一笑道:“自然有毒。”
魏筠仍旧在惊吓之中,瘫软在了地上。
“奴才护驾来迟,还望郡主赎罪。”徐二郎收好匕首,抱拳请罪。
刚刚花容失色的荣义郡主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。半晌,慢慢站起,走过徐二郎,停下了脚步,但并不低头。
“多谢徐大人救命之恩。”荣义郡主冷冷道:“赏赐不会少的。”
“谢郡主。”
徐二郎长舒一口气。
空旷的大殿,横尸正中的燕南派掌门、跪在一旁的燕南派大弟子以及心狠手辣的魔盗团小师弟。
叱咤风云的燕南派剑法,却防不了暗刀毒刃。
李天被蒙住眼睛、绑住手脚,关押在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。
过了很久,终于有人来到了他身边。
蒙眼布一摘,出乎意料的是,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不是薛少秋,而是胡大人。
“跑啊,你倒是跑啊。”胡大人走上前啐他一口道。
“你凭什么绑住我?”
“凭什么?就凭你装神弄鬼,恐吓当朝重臣!”
“你自己做了亏心事,自要得到报应,你捉我做什么?”李天被打急了,试着挣脱紧紧绑在四肢的铁链,却是越挣扎越紧。
胡大人见状轻蔑笑道:“你不必挣扎了。进了我大理寺天牢,可不像是在刑部天牢里那么舒服。”
李天放弃挣扎,只斜眼上下打量着胡大人,胡大人被他盯得发毛,强装镇定问道:“你你看我做什么?”
李天想起早上胡大人的狼狈相,不禁“扑哧”一笑道:“我知道了,你捉我是因为全长安城都看到你那猪肚皮了吧。对百姓这么坦诚相见,胡大人是千古官场第一人啊。”
“你们几个给我看好他!待我明天细细审问!”胡大人恼羞成怒冲旁边几个侍卫发令道,说罢狠狠瞪李天一眼才离开。
李天环顾四周,这大理寺的天牢固若金汤,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,何况他还手脚都被绑住,只怕那穿墙术如今也是救不了他。
以上犯下、不敬朝臣这一项罪名也够他吃不了兜着走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如今这番景象,便是谁也帮不了他了。
城郊外,徐二郎来到了乱坟岗。
最上层的都是新运来的尸体。
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一把大火烧成粉末,不再留一丝痕迹,就像从未来到过这世上一样。
徐二郎翻腾许久,终于翻腾出了一具尸体。
是燕南派掌门,魏筠的师父。
伸出手指去试探,果然,还有微弱的气息。
费力把掌门背起,安置到了旁边的麦田中。
犹豫许久,还是给他服下了自己手中的两颗丹药。
“这药是活血化瘀的。刚刚刺你时,是看准了离心脏还有一寸才刺下去的。而且,那剑上的毒不致命。”
掌门缓缓睁开眼睛,吃力道:“为什么救我?”
徐二郎道:“之前我还在魔盗团时,两派对决,你本可杀我,却饶了我一命。如今,我是来还你这条命的。”
掌门用力挤出一丝微笑。
“谢谢。”
“不必谢我,我只是不愿意欠任何人。等你感觉好些,自己离开便是。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下去吧,不要再回燕南山。”
“好。”
“愿我们此生能不再相见。”
说罢,便踏出麦田。
徐二郎攥紧了手中那块玉佩。
无论如何,不能对不起手中这块玉佩。
不能对不起梦中神僧给予他的谅解和宽容。
李天在牢中已经半日,阴森的大牢不仅不给饭菜,就是连口水也没有。无论李天如何叫喊,也只有手腕上被勒的越来越重的红印。
眼看夜幕降临,春日的晚上依旧更深露重。
尤其天牢之内,对只穿一件薄衣的李天很难挨过。
忽而,牢门打开,脚步声越走越近,看是审讯来临,一顿皮肉之苦自是少不了。
李天只闭上眼,豁出命去和他们抗争到底。
“你花样倒真不少。”冷冷的声音传来。
睁眼,竟是薛少秋。
李天心中着实轻松了几分,但脸上仍旧是不屑的神色。
“你们几个先退下。”薛少秋命令旁边几个侍卫道。
几个侍卫也不多话,自是无声无息退下,关紧牢门。
空荡荡的天牢,只剩薛少秋李天二人相视而立。
“怎么?要开始上刑逼供,让我屈打成招?”李天扬起下巴道。
薛少秋走上前,不接他话,盯他许久道:“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李天!你犯下的罪,就是那些酷刑都尝一遍,也是便宜了你。”
“你就这么恨我?”李天挑眉问道。
“自然。我恨你心狠手辣,伤天害理,涂炭手无寸铁的百姓,还劫盗救济灾民的官银。”
“我李天偷盗不假,但从来只盗那贪官污吏。莫说灾民,就是普通百姓的钱,我也不拿一分一毫!”
“你还抵赖?你敢说那官银不是你劫的?”薛少秋冷冷截口道,眼神只怕早将李天浑身上下千刀万剐个遍了。
李天迎着他眼神,说道:“不是。”
薛少秋见李天神色不变,眼中只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面:“你们魔盗团这些奸佞小人自是满口谎话。总有一天,我要亲手办了你们,给天下百姓一个公道。”
“我们劫富济贫自是不假。可就这一刻,有人杀亲、有人卖友、有人叛国。我李天一不出卖朋友,二不滥伤无辜,就这两点,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?薛大人放着那么多贪官污吏作威一方的案子不断,偏揪着我这个小毛贼不放,真可谓有雄心大志的大丈夫!”
李天正义凛然的一番话倒是让薛少秋措手不及,本就寡言少语的他自是说不过李天。
沉默了几时,薛少秋转过身去背对李天道:“胡大人让我办你的案子,自是有他的道理,我只找到证据后缉拿你便是。”
李天悠悠道:“我本以为薛大人是个正直的好官,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任由他人掌控的棋子。”
“我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。”
“可你现在就是!被奸人利用,助纣为虐,浪费时间在无辜的我身上!”
薛少秋不语。
李天继续道:“就算你在大理寺不得志,也用不着指鹿为马,拿我出气!”
“你闭嘴。”薛少秋压低声音道。
“我不闭嘴!我就要说!你想拿我去邀功,那就尽管逼供好了。我要是招了,我就是你孙儿!”
“我最后警告你,给我小声些!”
“我不!”李天喊得越来越大声。
一道寒光射向李天的双眼。
长剑出鞘。
薛少秋从腰间拔出长剑,死死盯住李天。
李天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张脸紧闭双唇、神色阴沉、一言不发。
剑,离李天越来越近。
李天浑身一激灵,想是一定自己刚才哪句话惹怒了这位铁血“捕快”。
如今在大理寺大牢中,就算他一剑杀了自己,也不会有任何人疑义。
李天盯着薛少秋持剑的手腕,不由得吞了下口水。霎时,那手腕反向一转,剑刃从李天头上劈下。
几乎就是同时,李天两眼一黑,就再毫无知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