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证（中）
与此同时，另一个地方也在进行审讯。
“贾大人，你是如何在刑部和大理寺之前得知人死了的？”
贾翰此时皱起了眉，对面这位审讯官员让他有些不舒服。他明明是发现案子的人，可这位大理寺的人，却把他当成了嫌疑人。
“我有我的法子，你们大理寺无权知道。”审讯他的人脸色微微一变，但很快恢复了正常。倘若是寻常时刻，侍郎这等大人物自己见到必须得毕恭毕敬的，可现在，他刚被提拔上来，绝对不能有所闪失。
他咬了咬牙，冷哼一声，桌子上的惊木堂一拍，声音便得阴冷了起来，还带着一丝狠戾阴险的笑。
“贾侍郎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但越是这样，贾翰的心里越发毛。
“老子是真侍郎！”贾翰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罪证，但莫名被叫到大理寺大狱里来问，心中有些害怕，更多的是不爽。
“这是大理寺的监牢。”审讯的官员平稳了自己的心态，虽然对面坐着的是侍郎，自己的大人此时也没在身后，但他一定要把这位吏部侍郎给震慑住。
“我知道，所以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大理寺什么意思？与此案有关的不是我贾某人，你们凭什么关押我，凭什么审讯我。我最多配合一下调查，至于消息来源我说过很多次了，一个朋友。此事，我当着刑部的薛正武大人还有你们大理寺的罗绍华大人都说过了！你们凭什么今天又把我叫来，最好给我一个解释，不然我定到圣上面前参你们大理寺一本！”
听到这话，这位年轻的才提拔上来的审讯官脸上露出了微笑。
“要去参一本，贾大人随意，但问题必须回答。”
贾翰冷哼了一声，他笃定在这个案子上，自己牵扯不了多少。若是薛正武和张鹿芩真的因为这件事让自己入狱，只怕以后朝堂之上的官员人人自危，不敢再言了。
所以，他虽然心里有鬼，但也显得有些硬气。
若是他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幕后真凶，恐怕会更加的有底气。
“不过贾大人若是想要参一本的话，切记写对地方，应该参的是督查院，而不是大理寺。”
听到这话，贾翰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。
下层的官员服饰并没有差别，况且都属于文官，他此时又在大理寺，所以便根本没想到督查院这茬。
督查院，明面上是监督各级官员，实则也会帮助圣皇调查一些不易披露出来的秘事。他们拥有提审官员的职权，甚至在督查院内都有审讯室和专门关押官员的房间。
不说监牢而说房间，是因为督查院留下的人大多是在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，自然不能够和普通百姓一样只是有嫌疑就直接留在监牢里。虽然性质上差不多，可待遇上却天差地别。况且更为重要的是，倘若事情调查清楚，和留下的大人们无关，以后在朝堂上见面，也显得和气一些。毕竟各退一步，以后有事好相见。
所以，督查院的监牢被他们称为“上房”。
里面比起最好的客栈也丝毫不逊色，但里里外外两三层侍卫把守，更让人为之色变的是。督查院成立至今，大大小小几十位官员有幸去过“上房”，最终都没能全身而退。最轻的一个，都被强行致仕（退休），屁股上还挨了五十大板，打了个半死。
“虽然是在大理寺的地方，但我却是督查院的人。”
“今日本来想请大人去督查院，但几位大人请了您来一同与小侯爷对峙。我家大人看在张鹿芩大人的面子上，才差我们来此地问询。当然，此地也是有些简陋，若是大人觉得不好的话，可以换去督查院的‘上房’，那儿有茶，有糕点也有侍女。”
听到这话，贾翰眼皮一跳，不再言语。
这位年轻的审讯官看着贾翰，也没有逼他，过了很久之后，这才说道：“大人放心，您的案子和梅临开大人被杀案没有关系，我们调查过您说的那人，遇到一点儿奇怪的事情。我们的人第一次去的时候，他说和大人不认识，当然不是以官差的身份；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去了之后，他说的和大人所言一致。对了，我们在安海城也有人，当日您在朝堂上告了这个案子以后，当日便有高手御剑而行，去了安海城。三天之后，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方到安海城，前后三天，口供不一致。”
听到这话，贾翰额头便有汗珠冒出。
当日面对两位尚书大人逼问，他方说了一个同乡，回去之后便立马让程白衣安排。可他怎么都没想到，程白衣居然会比督查院的人慢。
程白衣和他说过，要在一天内从长安到达安海城，至少要什么中境宗师拼尽全力才能到达，而宗师不是大白菜。刑部虽然有五位，可他们中平日里能自由行动的只有一人，那人正筹措婚礼，不可能会去。至于督查院没这等人物，而吏部那就更别说了，没什么修行者。
“当然，这件事对梅大人一案没什么影响，凶杀案和贾大人也没有什么关系，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儿。您也知道，对于结党营私一事儿，不管哪朝哪代，都不喜欢。当然，只是有一些疑问，凭大人您的能力，是怎么让前后三天口供有变化的。若是有人相帮，大人只管说就是，只要我们查清楚了，不是太大的问题。我们督查院嘛，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地方，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大人您看，这儿虽然条件差，但不是‘上房’。”
贾翰此时额头上的汗珠已经落到了桌子之上。
他此时才懂了，对方的身后不是刑部和大理寺，而是于乾龙殿中高高在上的那位。
贾翰看着这位不认识且年轻的审讯官，他朝着自己颇有深意的笑了笑，便懂了。这是一个机会，圣皇陛下给他的机会。
选了大理寺，而且借助配合调查梅临开一案的名头，便是给他机会。
他此时脑海中浮现两道人影，一人便是在乾龙殿中高高在上的圣皇，而另外一人则是程白衣。程白衣在他的心中自然没法和圣皇相比，但程白衣身后却是有一道看不清的脸。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夫子，但却没有人怀疑过夫子的实力和影响力！
贾翰闭上了眼，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。他此时明白了，这是在给他选择的权利。不，更切确的说，是让他选择早死还是晚死。
若是选择了圣皇，那么这一劫可以过。但根据他的了解，程白衣绝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，自己以后要面临着程白衣的算计和追杀；但选择程白衣的话，只怕这一关自己都过不了。况且，他心中还有一点儿希望，假如自己坚持，或许那自己从未见过的夫子会站出来帮助自己。
可惜的是，他不知道，他所期盼的人如今只能勉勉强强的行走。
“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考虑？”他闭上了眼，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。
“当然可以，十二个时辰，明天这个时辰我依旧会在这儿，至于怎么选，看贾大人的了。”
年轻的审讯官露出了笑容，倘若明天贾翰来大理寺，那么说明他选择了圣皇；倘若他没来，那自己可能要带人请他去督查院的“上房”住一住了。
……
“你没有任何证人证明你十月初一下午去了哪？”罗绍华看着徐长安的眸子。
徐长安点了点头。
“据你所说，你是在城外的大树下喝酒？没有人经过城外么，安海城虽然算不上极其繁华的大城，但交易也不少。”
“那儿是姬前辈渡劫的中心，百姓们犹如惊弓之鸟。况且为了整顿城里，早早的便有人去城外五六公里处拦着不知道的人，让他们从另外的城门入城。毕竟就算是修行者，也不确定还会不会有雷劈下来。”
罗绍华和薛正武对视看了一眼，都点了点头。
“小侯爷，因为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，您有嫌疑。所以，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，您不能离开长安。”
“我也不会。”徐长安淡淡的回道。
他知道，罗绍华和薛正武在维护自己，但这是审讯，也有其余官员记录。所以，双方看起来都有些冷淡。甚至从始至终，薛正武一句话都没说，只是偶尔做出思考的模样。
……
乾龙殿中。
“当天便去了，又是鹰隼，又是高手赶路的，做了这么多，你就是为了威胁一个侍郎？”赵庆之站在了下方，但依旧没有臣子的模样。
“他才是最好的突破口，突破口根本不是案子本身，而是夫子的阳谋和属于他的那一批官员。只要贾翰选择了背离夫子，那我们可以挖出一大批人来。只要能让在这件事情闹大之前震慑住那些官员，别节外生枝，就算查不出真凶，你和朝堂之上那些人想要帮他脱罪，那还不简单么？”
赵庆之听到这话，露出了笑容，往下一拜道：“陛下英名。”
“行了，别说废话了。我能做的做了，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，看你们了。我不希望朝堂有大的震动，当然，也不喜欢江湖和朝堂的规矩被破。”
说完之后，圣皇便拂袖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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