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息有片刻的凝滞，对上满福震惊狐疑的眼神，长瑞心虚的干笑两声，“哈哈，是，是学到这里了，我一时高兴，就给记差了。”
高兴？高兴什么，难道是高兴被他们殿下压着读书？
满福看向长瑞公子的眼神，已然携着满满的怀疑。
长瑞眼神躲闪，轻咳一声，好奇问道：“先别说我，你知道小皇叔，他学到哪里了吗？”
说起这个，满福那是骄傲得不行：“我们殿下已经开始研习《易经》，陛下都夸我们殿下悟性高呢。”
长瑞扳着手指头算了算，他明明比小皇叔先开蒙，现在才刚学到《中庸》，至于具体哪一篇，他是不清楚的，毕竟上课经常走神呢。
不过不管到哪一篇，算起来都比小皇叔，落后小半年的时间呢。
他没忍住吸了口凉气，很是不解的问：“不公平，小皇叔为什么能这么快！”
“我们殿下记忆特别好，朗读数遍即可盲诵，这样就罢了，偏偏我们殿下还特别努力，每日天色刚蒙蒙亮，就起身吟诵经书，之后还要练字，解义......”
满福伸着手指头数他们殿下每日要做的事，旁边听着的长瑞整张脸都青了——啊啊啊，小皇叔简直是不给他们活路，难怪皇祖父看他的眼神，像是在看路边的顽石。
“别说了，你说的这些，我一样也做不到。”
长瑞泄气的瘫在榻上，什么朗读数遍即可盲诵，他是朗读百遍明日接着忘。
“为什么做不到？”
六皇子不赞同的皱眉，转身看向倒在榻上的长瑞。
“读书百遍其义自见，何况我们眼下最主要的是背书，尚未深入涉及名家圣言。”
受年龄的局限，便是再早慧的人，眼界和心境摆在这里，教的太深太杂，反倒是害，不如先把四书五经背熟，打好夯实的基础，才不会如无米之炊。
循序渐进，方为上道。
这话很有道理，然而长瑞依然瘫在榻上，怏怏的挥手道：“小皇叔，你不懂！”
你们这种浅读两遍就能一字不差背诵出来的人，哪能理解他们这些死活背不下来的人的痛苦。
这话说得苦大仇深，夹杂着那么几丝羡慕和心酸。
六皇子不解的歪着脑袋，他确实不懂，长瑞为何这副生不如死的表情。
......不就是背书么，难道不是随手拈来的事？
得亏长瑞没听见他这话，不然定是得哭给他看！
这大抵就是所谓的......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吧。
长瑞哭唧唧的在榻上滚了滚，望着小皇叔重新转回去的背影，唉声叹气。
当然，他是叹口气，看一眼对面，再叹口气，再看眼对面，嗯......不愧是他的小皇叔，定力就是好。
“满福，满福。”
在榻上滚了两圈的长瑞，摸着自己饿扁的肚皮，冲候在旁边的满福招手。
满福走上前，低声道：“长瑞公子，您有什么吩咐？”
“我好饿，那是什么点心，端给我尝尝。”他指着桌上一碟色泽金黄的糕点问。
满福顺着长瑞公子手指的方向看去，低声介绍道：“那是金糕，是用山楂、粳米粉配上沙糖和桂花制作而成，口感酸甜可口，带有清香，还有消食健胃的功效。”
说话的间隙，他到桌上把金糕端了过来。
消食健胃的功效，长瑞听过就忘，倒是酸甜可口的这种口感，颇得他的欢心。
他抓着块金糕放到鼻下闻了闻，一股山楂独特的香味，令人顿觉口齿生津，当即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金糕送入口中。
入口细腻绵密，唇齿嚼动间果香浓郁，酸酸甜甜的让人吃得停不下来。
“好吃！”长瑞眼睛亮起，这小金糕显然很得他的心。
满福斟了杯温水放到炕几，一面低声道：“小公子慢些，还有呢。”
长瑞看了眼碟子中，对满福抱怨道：“一碟才六块，每块不到我两根手指宽，加起来还不够我尝个味呢，你再去端两碟来。”
“这......”满福有些犹豫，“要不奴婢端些其他的点心来？”
总吃这一样点心，可别积了食才是。
长瑞摇头：“不行，我就要这个，其他的没这个好吃。”
说着他眼珠咕噜噜一转，做贼心虚的叮嘱道：“你别说是我吃的啊，就说是小皇叔要吃。”
满福不解，拿眼角去看他们殿下，想从主子那里得到提示。
六皇子放下手中的笔，心里不住的叹气，“你又想打什么主意？”
“我哪有！”长瑞一副‘你冤枉我’的表情。
六皇子不说话，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。
不到两息，长瑞脸上的委屈就变成闪躲，低着脑袋嘟囔道：“还不是那些奴婢，惯会见人下菜碟，小皇叔你这里的点心，就比给我的好吃。”
六皇子紧紧盯着长瑞，说话的时候也没错眼，“真的？没有其他原因？”
长瑞委屈巴巴的眨眨眼睛，想让小皇叔看到他眼里的真诚。
六皇子将他从上到下端详一遍，勉为其难的相信他的话。
“行吧，点心给你，不许再说话，看书！”
“多谢小皇叔，小皇叔你真好。”目的达成，长瑞嘴甜的讨好笑道。
至于他心里......嘿嘿，那当然是假的啦！
慈宁宫的小厨房，给他准备的点心哪敢不尽心，可惜他却多是只能看不能吃。
原因很简单，不论是烘烤的糕点，还是蒸炸的点心，但凡里面加有米粉面粉等物，他只要稍微多吃一点点，那么第二日的如厕，绝对是老大难问题。
又因是药三分毒，按太医的意思，这种情况会随年龄增长消失，太后也不想小曾孙天天喝药，所以就直接规定小厨房，每日只给他一碟易克化的茯苓糕。
至于其他的点心，那是一律没有的，这个规定一直持续到如今。
之前在仪元殿养伤时，贵妃娘娘知晓他的情况，所以房里也只有一碟茯苓糕。
但小皇叔不知道呀，他要是天天待在小皇叔这里，岂不是就可以天天偷着吃金糕？
想到这个画面，长瑞心里就美得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