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伯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，内心无比复杂。
他当然希望穆子欣能想起他和他们之间的回忆，却也害怕她想起曾经的痛苦和绝望。
所以他能做的，只是顺其自然——不管是爱是恨，他都会站在她背后，护她一世周全。
这并不是弥补或者歉疚，只是他迟来的觉悟，以及无法割舍的爱。
*
在陈伯言面前说得坦然，但实际上穆子欣的心情却并没有表现得那么轻松。
不管是谁，突然知道自己丢失了一部分或许很重要的回忆，都不会不在意的吧？
可是，她要怎么才能找回那些回忆呢？
慕辰……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她失忆的人，但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她，却什么都没有说，想来也是希望她不要记起的吧。
还有之前他那样阻止她跟陈氏合作……
当时不觉得，现在回想起来，穆子欣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的端倪，在预示着她跟陈伯言之间并不是陌生人的关系。
那么，或许只有夏依依能够为她解惑了。
穆子欣想着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初儿自己要晚一点才能回去，就打车前往夏依依家。
虽然跟初儿一起搬出来了，但钥匙穆子欣还留着，便没有提前跟夏依依打招呼，想着顺便还能拿一些之前没带走的东西。
可她刚打开门，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从玄关到夏依依的卧室，一路上都散落着各种衣服，男士女士的都有，一眼就能看出是因为什么留下的。
自己不会这么倒霉，刚好乱入了别人的激情现场吧？
穆子欣在心里叫苦不迭，生怕那两人情到深处想要玩些什么花样又突然跑出来。
可难得来一趟，不能问到想要的答案就算了，就这么空手而归穆子欣也确实是不太甘心，便一边祈祷着一边往自己的房间摸去。
想着她动作快一点轻一点，应该不会打扰到正在激烈地为爱鼓掌的两个人，却不想她才刚刚走到门口，就听到夏依依一声大叫，差点没把她吓得一头撞到门上。
这也太激烈了一些吧？穆子欣这个“旁听”的都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。
然而紧跟着，夏依依说的话却是彻底让穆子欣钉在了原处。
“你最近怎么老跟我打听子欣的事，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？”夏依依的话中带着不满，但熟悉她的穆子欣却是能听出来，这个不满并不是在吃醋。
果然，很快另一道穆子欣不算陌生的男声就响了起来，“怎么会，我只喜欢你一个，只是……”
“又是陈伯言？”
居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陈伯言的名字，穆子欣心中一凛，忍不住朝他们门边挪了两步，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。
“唉，你也知道，我跟伯言这么多年的兄弟了，如今我们俩倒是和和美美的，但是他们……我看伯言整天这么郁郁寡欢的，心里也难受啊。”
“哼，那是他自作自受，当初子欣爱他的时候他做了什么，如今就该受到什么样的报应，老天果然还是公平的。”
穆子欣的大脑“嗡”地一下就响了。
通过陈伯言的神情和语言，还有那副充满了感情的“边城”收稿，穆子欣能猜出自己跟他大抵交情匪浅，却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“匪浅”法。
她跟陈伯言……原来，她竟然是爱过那个男人吗？那他呢，听依依的语气，大抵是辜负了自己吧。
“当初的事……唉，这是一笔糊涂账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。乖，我们继续，不要再说他们了。”
“诶诶诶，你等……嗯……”
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，穆子欣却是完全没有了一开始调侃的心情，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里，好远才想起自己想拿的东西到底也一样都没拿。
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伯言，已经他们之间可能的复杂纠葛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光凭这几次跟那个男人的接触，除了长相气质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、却又莫名熟悉的情绪在穆子欣心底发酵。
当初会喜欢甚至爱上他，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吧。
回到家，穆子欣见初儿正乖乖坐在一边看故事书，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就回了房间，找出搬家后一直压在箱底的相册和以前的记事本，一本一本查看了起来。
初儿见她神情恍惚的样子也丢下故事书跟了进来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以前的照片，还时不时问一些问题。
穆子欣虽然急着想要找到自己确实爱过陈伯言的证据，却也没有敷衍初儿，仔细跟他讲起起来的故事，直到他突然拽住她的手。
“妈咪，爸爸好几天没有回来了，他去哪儿了？”慕辰走得匆忙，只来得及跟初儿匆匆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，就跟着夏鸣离开了。
穆子欣一怔，一瞬间竟然没把初儿口中的爸爸跟慕辰画上等号。
现在想想，慕辰并不是初儿的亲生父亲，那初儿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？会是……
陈伯言吗？
“妈咪！”见穆子欣又突然发起呆来，初儿不高兴了，撅着小嘴猛晃她的胳膊，“你怎么不说话，爸爸当初说只是离开一下，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？”
“……嗯，他很快就回来了。”穆子欣回过神，连忙安慰道，“他今天还跟我打电话，说是想初儿了呢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初儿仰着小脸，十分怀疑穆子欣话语的真实性。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穆子欣正色道，却总忍不住想起另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，又精神恍惚起来。
这样一看，相比慕辰，其实初儿长得更像陈伯言。
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父子的像，而是只要说他们是父子，就不会有人想不开会去怀疑的那种。
难道不光自己，就连初儿也跟陈伯言有关系？那陈伯言知道吗？
应该不知道吧，他都跟别人结婚了，哪里还会在意这种事情……
穆子欣越想越伤心，明明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，却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
这种黯然神伤，仿佛是来自骨血中，无法抑制的情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