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中深意两人心知肚明。
周雅兰被蓝瑛这话说的心花怒放，两人不顾军官太太的身份，站在一块嬉嬉笑笑了好一会。周雅兰这才突然看着允肖杭手中的袋子，“这是你为燕溪准备的生日礼物吧？你自己上楼去送给她吧！”
“哎呀我这个儿子！”蓝瑛欲言又止，将自己买的芭比娃娃套装也递过去，“将爸爸妈妈的这份也带上去吧！”
她是显然已经预见了燕溪在看见允肖杭送的这个礼物之后，会是一种怎样的嫌弃了。
接过礼盒，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，便自顾上了楼。
燕家的屋子貌似装修过了，尤其是楼上，焕然一新的白色的基调，看上去倒是令人格外舒心。他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房间位置走过去，远远就听见弹钢琴的声音。
是一首简单的生日快乐歌，周围细细碎碎的还有人附和唱着的声音。他缓步上前，透过大厅雕花的磨砂玻璃，看见钢琴前围了一大群的人。都是来为燕溪庆祝生日的同学们。
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，缓缓将手中的两份礼物放在了门口。才刚想要转身，便听见钢琴声停了下来，“谁？”
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，里面的一二十个同学齐齐将目光转向他。
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在年少的孩子面前倒是不会怯场，但是终究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下，他看向那个和刚才弹钢琴的女孩子一起并列坐在钢琴前，一袭白色纱裙，头戴着小小的镶了水钻的皇冠发箍的女孩儿，还是稍稍地生了一丝紧张来。
“肖杭哥哥？”不等他开口，燕溪显然已经先一步认出他来，“你是肖杭哥哥！”
她轻快地从座椅上下来，朝他一路小跑而来，“真的是你啊肖杭哥哥！你长得这么高！”
燕溪仰着脸蛋看着他，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喜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她看着他放在地上的礼盒问道。
他稍稍缓和了一些过来，将放在地上的两个礼盒给拎起来递给她，“燕溪……这是我和爸爸妈妈送你的礼物，祝你生日快乐！”
“谢谢！”燕溪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，稍稍看了一下两个看上去迥然不同的礼盒，“为什么是两个呢？”
“这个是我爸爸妈妈送的，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。”他随意解释道。
燕溪扫了一眼那个芭比娃娃的礼盒，迅速地放在一旁，“谢谢你们！”
然后手已经去将他的那一份礼盒从袋子中拿出来。
“这里面是什么？”她一脸好奇地，边开始拆礼物。有几个大约与她关系要好的小姑娘凑上前来，一脸艳羡地看着她拆礼物。
“啊——”
看着燕溪将那个近半米长的模型从盒子里面拿出来，周围的女孩子们发出一阵惊讶而失望的呼声。
“这是我亲手拼的，翼1002号，是S国今年刚刚研制出来的战斗机型。”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。
燕溪诧异却仔细地打量着那个模型，倒是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，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，“这……是你自己做的吗？”
“对。”
“这个都是小木片一个个拼起来的，这么小，这么多！”
他突然忍不住笑了，“这都被你看出来了。”
那个模型的确是由小木片拼出来的，但是因为足够小，又被他用涂料上过色，所以一般人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。
“当然！我也玩过这个！”燕溪得意地抬头看他，“但是我见过的那些，都没有你这个精致，好看！”
她突然拉着他的手，“谢谢你，肖杭哥哥！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了！”
说着将他朝着客厅里面拖，一边走一边介绍道，“这里都是我的同学们，还有这个我舅妈家的小豪哥哥，紫馨妹妹！”
“肖杭哥哥好——”
大约是看他个子最高，又或者是见燕溪对他的热情，里面的孩子们竟然齐声朝他招呼上了。
“大家好！”
他有些不好意思，却也有些开心。
开心的不是一群小朋友叫他一声肖杭哥哥，而是他花了一个多月做出来的模型，并不是蓝瑛所认为的那样，会被一个女孩子不喜欢。
相反，燕溪不仅喜欢，她还懂这些。
他突然发现，原来这个姑娘，其实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不亲近，让他后悔当初的随口一句，总是有些排斥见到她。
这一瞬间，允肖杭发现，他对这个当初年幼，不经思考认下，却又认错的一门亲事，竟然变得十分愿意接受起来。
至于多年前他在假山后看见的那个女人和小孩子，他再也没有见着，也没有人向他介绍与解释过。
那么或者，是他记错了吧……
*
允肖杭走出戈平正的办公室，手中紧紧捏着那一份被驳回的结婚申请。
那份申请上并没有任何有关于同意的签字与印章，但是同样，也没有直接驳回不允的字样。
也就是说，戈平正根本就还没有将这份申请正式给递交上去，他所谓的“驳回”，完全是凭借着对迟曼曼的政审之后，对她的身世背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，单单凭借着个人情感，劝说他暂时打消掉结婚的念头。
燕长意。
是的，自打燕溪因为他而去世之后，整个燕家与他们家的关系便彻底降到了冰点。周雅兰觉得所有的罪责都在他的身上，不是因为他，燕溪也不会死，所以和蓝瑛的多年姐妹情谊也随之走到了尽头。
燕长意在军区里，对他的存在也讳莫如深，两个人时不时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爆发矛盾，到了最后，燕长意干脆直接调到财政局去工作，彻底离开了军区。
也是这些事情，让他愈发的内心消沉。虽然表面上，他的军衔随着战功一升再升，但是内心的痛苦，却鲜少能够有人体会。
只是没有想到，八年过去，在所有人都积极地想要让他从过去的事情走出来，寻求一份新的感情的时候，竟然会因为迟曼曼和燕长意有可能存在的牵扯，而受到了阻止。
他内心有一丝不甘的情绪，但是更多，是对迟曼曼的身份急切地求知。
允肖杭随后去了一趟燕家。
一切还是和多年前几乎一个样子，宽敞的院落里，榕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，高大茂密的树荫下，斑驳陈旧的秋千随风微微地晃动着，那上面，再也没有燕溪的欢声笑语，还有那清脆的咯咯的笑声……
“对不起允上尉，我们军长和夫人今天都不在，你要不改日提前电话预约之后再来？”
已经引他进了院子里的佣人突然折返，神色慌乱地说道。
明明上一刻他站在门口，说想见周雅兰，佣人还十分热情，这一刻，转脸便说他们都不在家。
允肖杭抬脸看了看远处敞开着的房大门，心里了然地点了点头。
他能理解，这么多年来连他都不曾放下，作为燕溪的亲生父母，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地就将一切给忘却，又如何能够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？
只是在离开的时候，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假山。
恍惚间，那道清脆响亮的女婴的哭声再次从假山旁边传来。
那个粉红色胡乱挥着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盯着他看……
他突然间觉得呼吸一滞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猛地撕扯开一般，闷闷的疼痛中却又闪过几分豁然开朗。
不可能，这世上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？
可是，倘若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笃定的认为的，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这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