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巧，我也爱你啊！”
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愉悦，让允肖杭彻底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觉。
可是近在咫尺的人温软的唇舌，还有那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馨香，又然他感觉到这一切无比的真实。
“允肖杭，我也爱你！我也很开心，我们还能在一起！无论是生，还是死！”
难以置信，有生之年，还能让他等到她来，还能让他亲耳听见，她对他说爱。
他们重逢的时间太短太短，可是在这危急生死之间，却又好似漫长熟悉地度过了漫长的一生。原来，他们心里，是有彼此的。
不行，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求生，他还不能死，更加不能让她就这样，和自己一起死在这儿……
后来的很多很多时候，允肖杭都格外的感激上苍。
不仅让他在那一次的意外之中侥幸活了下来，还让他和迟曼曼一起逃脱了出去。
人在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，才会开始逐渐收敛起一些锋芒，变得懂得感恩起来。就连一贯从不会去相信与屈服的命运，都会变得格外容易变得感激起来。
他感激自己这一次的幸存，也同样感激这一次的意外。因为没有这么一次的意外，或许他和迟曼曼之间的感情，还要走过漫长而又纠结的一段长路。
住在军区医院养伤的那些日子里，大概是他三十年来最为开心而幸福的一段时光。迟曼曼像每一个悉心照料受伤丈夫的妻子一样，日夜守在他的身边，他们结婚这么久，医院里，竟然成了他们相守时间最长的地方。
而同样令他感到欣慰的是，他的家人表现出了对迟曼曼极大的包容，哪怕他们已经知道迟曼曼的身世。
只是直到后来的很久之后，他才听到袁关林旁敲侧击地告诉过他，曾经蓝瑛给过她怎样的刁难。
她心里始终是介意迟曼曼的存在的，多年前是，多年以后的如今，依旧是。
只是那时候满心的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期盼与向往，又如何会想到，蓝瑛竟然会成为了阻挡他和迟曼曼在一起最大的障碍。
他一直都有着让迟曼曼随军的打算。
这一次的事情之后，这种想法变得愈发强烈起来。
她是该有属于自己的工作与生活，他也不应该干涉过多。但是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毕竟会很经常有，太多未知的危险，他没有办法能够预料并且控制。
迟曼曼对此的态度，一直抱有犹豫。的确，让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放弃自己原先的生活与工作，确实是一件让人选择艰难的事情。他并不急着让她尽快下决定，但还是想着先将她带去部队里看看。
她倒是十分愉快地，还将家属楼的房间给选好了。
他觉得很是完满，甚至已经开始为她以后过来从军的工作做安排打算。
燕老太太的出现，让他第一次发觉，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让迟曼曼来到随军的A城，竟然也是燕溪的故乡，迟曼曼出生的地方。
燕家的人都在这儿，虽然他们之间，早已经再无任何的交际，但从燕老太太口中喊出的那一声“小溪！”还是令他从许许多多对于未来的幻想当中，回到了往日的一些时光里。
*
允肖杭考入空军大的第二年，燕溪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，成功考取了医学专业的就读资格，并且燕长意拗不过燕溪的软磨硬泡，终于动用了私人的关系，将她提前送进了空军大，和允肖杭分派到了同一个军营。
“稍息！立正！向右转！齐步走！”
“一二一！一二一！一二一！”
……
在很多个参加晨练的清晨，他跟随着队伍从操场跑过，总能听见那个清丽而响亮的声音自操场的某一个角落里响起。军医女兵的队伍里，总是能够听到来自燕溪的声音。
优秀的姑娘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出璀璨的光芒，即便是进了军营，她从娇柔的军官千金，成为了一身迷彩服，浑身有汗也有尘土的新兵，她也是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一个。
两方队伍交错而过的时候，总是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射过去瞧上一眼，那个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的姑娘，也会迅速地朝他咧嘴，笑出一口的白牙，从身旁一闪而过。
那些天空才微微泛白的清晨，那些穿过白杨投射出斑驳影子的日光，变成了军营枯燥生活里最明亮的色彩与时光。
“燕军医！现在里面正在手术，请你不要随便进去，哎……”
“燕溪？胡闹！这里是士官的手术台，你怎么能够随便进来！？”
护士的声音以及手术台旁主治医生的声音交错着响起，他在麻醉还并没有彻底生效的半痛半醒之间，睁眼看向闯进手术室里的人。
“允中士，他是我未婚夫！”
他第一次任务中受伤的时候，已经是燕溪学医的第三个年头了，那个时候他还并没有允诺当初所说的，一到附和法定婚龄，就与她结婚。
他们两人都实在是太忙了，学医和行军的日子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枯燥而漫长的许多。
即便是在同一个军营里，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，也是少的可怜。
她有大量的理论知识需要学习，而他，也开始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任务。
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话来介绍自己，不仅仅是一旁的主治医生，就连他本人，也为之一怔。
突然就想起了，当初的那个诺言。
后面的事情，他早已经记得不太清了，只知道那一次他伤的挺重，左侧小腿骨折，休养期间，每天过来替他换药的人，总是燕溪。
她的神色一贯保持的十分平静，甚至如往常一般还带着浅淡的笑意，只是整个过程一句话也不会多说，总是默默地过来，默默地替他换好药，然后如寻常医生一般地简单询问两句，转身就走。
两三次之后，他终于忍不住拽住她，“燕溪！”
“允中士还有哪里不舒服？”她转过头，问的平淡而清冷。
他心里知晓她是难过也是生气了，因为她也知道了，这次的任务，原先并没有打算让他去参加，而是他主动申请千万的。
将她的手拉着放到自己的胸前，难得一次用一种哄女孩子的口吻，“这里不舒服。”
燕溪大约是看他眉眼间可怜兮兮的样子，随即就有些不忍心，“那我给你看看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他给拉到自己跟前，“燕溪！”他双臂环着她的腰，抬起深邃的双眼深深地看向她，“你有没有怪我？”
怪我坚持进了军营，怪我没有及时允诺娶你，怪我一意孤行地去参加任务受伤……
短暂的静默之后，听见她长长的一声叹息，“我怎么会怪你呢肖杭？别忘了，我还在等着，你来娶我……”
是啊，他们是互有婚约，早已经认定彼此的人，她下定决心要追随着他一起前进，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怪他呢？
她只不过是，在陪着他一起前进的道路上，产生了些许因为担忧而感觉的漫长。
他们的这样的忙碌，以至于没有时间去儿女情长，更加没有时间，歇下来长相厮守。
她并不会怪他，因为她还在等待着，他兑现诺言，与她结婚的那一天。
只是遗憾的是，她自始至终，也没有等到那一天。
参加军事演习的那一天，天气很冷，天空乌云低垂，明显是要下雨的状态。
这样的天气是部队里特别挑选的，为的是让空军战队能够在恶劣的天气环境之下，也能做出很好的应战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