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小枝愣了愣，然后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。
都是一家人。
楚一帆的妈妈，这上来就这么说，还真的是有些令人意外而惊喜。
尤其是她这和善而又热情的模样，让罗小枝心里的那些紧张顿时消减了不少。
“我这次回来的突然，先前都没来得及告诉一帆一声，刚忙完事情，那边又催着我回去了。但这好不容易过来一趟，就想着赶紧着与你们见上一面。”
秦雪原一边说着一边引她坐下，“你还没吃饭吧？要不……”
“我已经吃过了伯母。”
这个时间都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，罗小枝来的时候还奇怪，为什么会这个点约人到饭店。
“看我！”秦雪原抱歉地笑了笑，“这些年一直在国外，有些时差，回来后还是没有适应的过来。这个点才想起来喊你吃饭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伯母。”
“总之，这么突然，是我的唐突。”
“您刚才也说了，咱们都是一家人。”
罗小枝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一丝犹豫的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点，但看着秦雪原一个劲地跟她客气着，也觉得应付的有些疲倦。
这太客气了，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的。
秦雪原笑了笑，总算是收住了自己一直不断的寒暄。
“我待会就要上飞机，过来吃个便饭，你也一起再吃点吧。”秦雪原拿起菜单开始点菜。
这种情况，也不好拒绝。
谁让你的饭点，和别人的饭点恰巧撞上了呢？就算是吃不下了，一旁意思意思也是好的。再说了楚一帆的妈妈打电话叫她过来，肯定也不只是为了吃个饭的。
“前段时间，一帆给我打电话，向我说起过你。”
秦雪一边随意翻着菜单，一边与她说着话，“给我开心，就想着什么时候专门回来一趟。结果这次，临时过来办事，转机的时候我才知道，好在刚好你有时间，愿意过来这一趟。”
“应该是我们去拜访您才是。”罗小枝客气回应道。
见家长这种事情，罗小枝虽说并不觉得可怕，可是到底是第一次这么直接而又突然地面对，尤其是楚一帆还不在，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的情况之下。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，当做是客户一般的应对，总之还是没错的。
秦雪原倒是没有像是一般家长般的俗套，上来询问罗小枝的详细情况，只是细细碎碎地一直围着楚一帆说。
“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，对一帆，也没有做到什么母亲的责任。难得他虽然性子冷些，与我却并不疏离，像与你交往这样的事情，都是会与我说的。”
“一帆是学医的，工作辛苦，我一直都想着他身边能有个人照顾他，起码回到家里，有个让人感觉开心幸福的人，都是好的。”
“一帆的性子淡，过去也有交往过女孩子，但是却并不懂得关心照顾，结果……其实说到底啊，还是没有缘分而已。最好不过，现在他与你走到了一起。”
……
大约是常年国外生活的缘故，秦雪原说话的时候逻辑貌似有些颠倒，总是一句让人心里提起来，一句又让人给落回去。
总之不能细细去揣摩，一揣摩不是觉得有病句就是意味深长，随便听听的话倒是寻常。
期间秦雪原接了个电话，开始罗小枝还以为是楚一帆。可是秦雪原第一句话却是，“丫头啊，怎么还没过来？”
看样子，她还约了别人。
简单说了几句话，秦雪原将手机挂断，朝她抱歉一笑，“是一帆的表姐，也在K城，我这难得回来，也一起约了过来，希望你不会介意。”
罗小枝摇摇头，“当然不！”
秦雪原满意地笑了笑，话题一下子就转移到了表姐头上，“我这个侄女啊，打小就是个才女，为人谦逊温和，你见了啊，一定会喜欢她的！”
“那是当然！”
罗小枝微微笑着，一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机。楚一帆的手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，到现在也没个回应。
难不成真的就让她从头到尾都一个人在这边应付，他的母亲，还有什么表姐？
好在她是专业的记者出身，和人一起寒暄聊天这样的事情并不在话下。
过了没一会，听见包间门被轻轻敲了亮声。
“他们来了！”秦雪原开心道。
……
楚一帆手术结束，就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手机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
去洗手消毒换衣服，回来的时候撞见助手小医生进来，看见他突然想起什么一般，“主任，刚刚你的女朋友有给你打电话过来，让你手术完回她一个电话。”
他的手机上罗小枝的号码备注的是中规中矩的“罗小枝”三个字，一次被罗小枝给瞧见了，表示十分不满，亲自动手给他换成了“宝宝”两个字。
小助手也是个年轻姑娘，看了备注，自然就什么都懂了。
楚一帆干咳了一声，“知道了。”
重新在手机上翻看了一遍，发现罗小枝之前并没有给他发过信息，而是直接电话，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太对劲，于是连忙将电话回拨了过去。
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，却并不是罗小枝的声音，而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，然后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……当初一帆说要来K城工作，我就十分开心，虽然人不在京城，但是在K城，怎么也有他表姐在，好相互照应着……”
楚一帆大脑空白了有那么几秒，然后几乎是瞬间地，抄起桌上的钥匙，转身就朝外面冲了出去。
“楚主任！楚主任？”
身后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，可是楚一帆却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饭店里，罗小枝并不知道，自己竟然不小心摁到了刚刚有通话进来的手机，莫名其妙地将电话给接通了。
更加不知道，当门开的时候，她看到的楚一帆的表姐，竟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！
“你们在哪儿？”
楚一帆在电话中气急败坏。
“你怎么着这么着急啊……”
“我问你，你和罗小枝，现在人在哪儿？！现在！”楚一帆在电话中几乎咆哮了起来。
秦雪原敛了敛脸上的笑意，朝对面的人看了一眼，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，报了饭店的名字，顺便没忘加上一句，“别着急，路上小心点开车……”
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。
放下电话，看着对面脸色惨白的人，以及刚刚进来的神色诧异的人微微一笑，“大家难得见面，都先坐下吧！”
楚一帆一路上大脑都是空白的。
这么多年来，大约只有在当初听说未婚妻不会出现在婚礼上的那一刻时，才有过的感觉。
只是当年，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，然后心里感觉到的却是某种解脱。
而此刻，他只觉得整个人犹如被什么给击中了，然后一直朝着一个深渊里坠落一般。
医生可以试着用各种方法来进行救人，可是有些事情，却连挽救的理由都找不着。
包间的门被人猛地一把推开，发出巨大的震动声。
一屋子的人诧异地扭过头去，唯独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，仿佛已经陷入了神游状态。
“一帆，你来了！”
直到秦雪原这样说完，罗小枝才总算是将头抬起来，看了他一眼。苍白的脸上，唯有一双眼睛，是明亮通红的。看见他的一瞬间，目光里充斥着仇忿。
“小枝！”
他谁也没有理会，只是大步向前，朝她跟前走了过去。
罗小枝一点一点地跟着站起身来。
在他走到自己跟前，即将要伸手拉住她的瞬间，突然扬手，狠狠朝他脸上扇了一个耳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