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的，乌云笼罩着天空，或许明天会有一场雨水到来。
而半夜，卓誉乾被太监叫醒，去面见父皇。
行宫漫漫黑夜总有破晓之时，但人藏在尔虞我诈之后的心却不知何时才能明亮如初。
安贵妃知道皇上还没有休息，便派人请了几次也没有请过来。
皇上心中并不想见那些嫔妃，毕竟有时候枕边人才是你最不了解的人，看起来温柔体贴，谁知道背后会做什么呢。
宫人们立在一边，他们的想法大都是很平常，好好的活下去，不需要为天下和明争暗斗担忧。或许这正是，处在不同的位置，有不同的烦忧。
红墙金瓦，至尊之位，太多寒冷了。
皇上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喜的，毕竟好好的一场秋围，如今被弄得乌烟瘴气，确实让人心烦意乱。皇上实在是睡不下，便把太子叫过来，陪自己下棋。
简单的落下棋子，卓誉乾不敢揣测圣意，只能安安静静作陪。
皇上心中还是忍不住想，那鸢妃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，她以死明志有没有什么冤情在其中。一个鸢妃，皇上可以不在乎，但如果有人在自己的眼前做这下小动作，他身为帝王很难忍得下去。
卓誉乾也知道了鸢妃的事，但是父皇不开口问自己是什么想法，他也不想多说，毕竟只是一个舞女，又不是什么宫廷重要如安贵妃一样的妃嫔。其实卓誉乾心中总觉得，父皇让可能去刺杀安贵妃的鸢妃以妃嫔之礼下葬，已经算是恩赐了。
心下总有些不喜，皇上便问太子最近有没有什么朝政忧心。
让父皇不用担心，卓誉乾说他已经可以批注奏折，只是还需要父皇最后定夺。
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，皇上也十分无奈，自己虽然教他要雷厉风行，但他似乎只知道儒家的“君君臣臣、父父子子”这些伦理纲常。皇上心中清楚，靠那些美好的理论，未必能守得住这内忧外患不知何时会发生的江山。
这卓誉乾一出生就被父皇交给儒士教导，又没有兄弟相争，故此便养成了温和儒雅的性子。
说到太子，皇上倒觉得，他最让自己欣慰的就是生了卓瀚恺这个儿子。皇上怕恺儿像他父亲一样，难当大任，便一直亲自抚养，小小年纪就有不少自己的主见。不过皇上想，自己这几日也没有见到恺儿，便问太子他在干什么。
也就是跟着先生学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经典，卓誉乾表示这孩子总是与先生提出不同的意见，少了尊师重道，实在是让人生气。
对于这一点，皇上可完全不生气，毕竟是皇家子弟，不能让人看轻了去。
什么时候“尊师重道”成了“纡尊降贵”，虽然卓誉乾有些不满，但也不敢反驳父皇，只是想着以后自己好好教导恺儿就好。
皇上说：“等回了宫啊，还是让恺儿回宫住。”
“父皇有那么多大事，没必要为恺儿那么操心。”卓誉乾说：“不如这样，让他在东宫好好跟太傅他们学习，况且最近太子妃对恺儿也很是思念。”
“恺儿不是常人家的子弟，哪里能随随便便让人教习了去。朕也是为了这天下，毕竟以后还是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君主来治理。”
虽然卓誉乾有些不太愿意，但最后还是低头说：“父皇说的是。”
皇上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儿子，只能给予最多的帮助，比如教他自立权势，只是他被儒家之礼困的太严重了，还是好好培养他的儿子最合适。
虽然父子之间想法不同，但好在没有心生隔阂。
下了一会棋，皇上随口问太子现在在干什么。
卓誉乾回答：“回父皇，儿臣还是像以往一样，读些史书，学圣人之行。”
“总看那些书可不是一个好办法。”皇上落了一子说：“你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人才是。朕听说，你最近和叶潭墨走得十分近，他倒是个人才，叶正锋也算是对朕忠心不二了。只是用人啊，没有那么容易。”
怕父皇误会自己结党营私，卓誉乾急忙解释说：“儿臣不过是欣赏叶潭墨之才，又觉得与他有缘，他只是父皇的臣子，儿臣知道分寸。”
笑了一下，皇上其实也不担心太子有什么越矩的举动，他知道太子性格慈善。皇上只是担心，自己没有其他儿子，只能让卓誉乾为太子，而卓誉乾，实在是不像为君之人。所以皇上希望卓誉乾有自己的心机和人脉，这样，说不定他将来还可以放心一些。
下着棋，卓誉乾从不多言。
“今天你姑母那里出了什么事啊？”皇上虽然没有见长公主，但心中对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有些担心，她为所欲为的程度有些让人无可奈何。
卓誉乾回答：“儿子今日在林子中散步时看到潭佑表弟躺在地上，后来把他送了回去。”
“是病了吗？”皇上说：“叶潭佑可是你姑母的命根子。想想也是，她和叶正锋关系也就那样，只能依靠自己的儿子啊。等明日回了都城之后，你代朕送些补品过去吧。”
皇姑和叶大将军关系是怎么回事啊，卓誉乾忍不住询问。
并没有说什么，毕竟皇上也不好在儿子面前说自己妹妹的风言风语。
卓誉乾也不好再问，便说：“但是父皇，潭佑他不是病了，而是被人打了。”
是这么一回事，皇上询问。
这卓誉乾也不知道具体原因，便把在皇姑母那里说过的猜测给父皇又说了一遍。
这叶潭佑早晚被自己的妹妹惯坏，皇上摇了摇头，毕竟都是王公子弟，又是他们孩子自己间的打闹，自己虽然身为帝王，但恐怕也不好辩明对错，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。
其实卓誉乾早对自己这个表弟有些建议了，他只知道吃喝玩乐，本来也算是有些才能，但如果再这样下去，早晚在脂粉堆里、赌场局里、酒肉朋友之中，磨灭的一干二净。卓誉乾这么想来，明明是亲兄弟，可叶潭佑与叶潭墨实在是相差甚远。
看到儿子在思考着，皇上问他在想什么。
抬头看着父皇，卓誉乾说：“儿臣只是想，叶潭墨毕竟有真才实学，父皇不如加以晋封，也算是奖了他的功劳。”
想到叶潭墨，皇上倒也觉得见到他挺舒服的，一个不错的孩子。
其实卓誉乾知道父皇的用人之策，只是他还是愿意为那些被压制的高才之人多说两句。
皇上并没有多说，只是在下棋。
陪着父皇，卓誉乾不敢逼问父皇的想法。
一局毕，在收子时，皇上突然开口问卓誉乾和叶潭墨在聊些什么。
卓誉乾说：“叶潭墨打仗的久，儿子问过他一些塞外风光。不过这叶潭墨一向话少，儿臣基本上问不出什么。”
那叶潭墨确实有些与众不同，皇上本以为他可能是反应慢些，不过他在动武时却有超乎常人的实力，想必应该说孤僻的性格使然。其实皇上也有些奇怪，他发现在叶潭墨出事时，叶正锋全然没有任何担心，若是对于叶潭佑也好理解，毕竟有自己的皇妹护着，可叶潭墨，好像根本没有人管他。
想了一下，卓誉乾接着说：“也就是问到一些好回答的，他还是能肯定的说出来。儿臣问他有没有娶妻，生于何年，他才算是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。”
“你问这些做什么？又没有女儿嫁给他。”皇上在自己这唯一的孩子面前，有时也会像一个寻常的父亲。
笑了笑，卓誉乾说：“其实也没什么，顺口问的罢了。不过父皇，这叶潭墨可是生于重阳节，甚是吉利。只是可惜啊，儿子没有女儿。”
“他能比你小多少，况且你皇姑又是他的嫡母，就会胡说。”
感觉父皇轻松了不少，卓誉乾说：“是啊，他是卯运二年生人，比儿子小了还不到一岁，有女儿也不能嫁啊。”
爽朗的笑了一下，皇上简单说些其他事，心中也轻松不少，毕竟对于帝王而言，一个妃子确实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烦扰。
慢慢的落子，卓誉乾等着父皇跟着落子。
可是皇上却停在原地，一动不动，似乎是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。
“父皇？”卓誉乾心中不解，忍不住好奇询问。
把棋子放到盒子之中，皇上并没有继续下棋。皇上揉了一下头，像是为想一件事而头疼不已。
卓誉乾担心的问：“父皇，你是累了吗？”
有些恍惚了，皇上看着卓誉乾，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。
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卓誉乾只能坐在父皇的对面，坐立不安，希望不会有什么事。
停了一会，皇上说：“乾儿，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但是卓誉乾有些不放心，便询问父皇有没有事。
摇了摇头，皇上说：“朕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，你先回去休息，明天一早准备返回都城，看好恺儿。”
站了起来，卓誉乾有些担忧的施礼之后，说：“是，儿臣遵旨，儿臣告退。”
很快，便有太监掌灯，送太子离开。
等到太子离开之后，皇上看着一边的自己的贴身太监，说：“你去，传叶潭墨过来。”
一个人跑进月色，带着皇上的疑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