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笙提着灯笼站在回廊的一端,看着千辰起身朝另一头走去,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,她在躲他,她不想见到他?

她知道来的人是谁,只是她的心里,脑海里都很乱,就算了见了面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“辰儿。”

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。

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。没有转身。

他轻声道“你不该是会轻易受人言语挑拨的人。”

她深呼吸,似乎只有这样心口憋闷的感觉才会少一分,她转头看向他,眼前的杜笙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仿佛下午的那一幕只是错觉,想想纵使知道刘菲是在出言相讥,可是她哪来的话去反驳?

她看着烛火跳跃之间,他温和的模样,无奈的笑笑“今日,就放过我吧。”

她冲着他温和一笑,转身消失在了他眼前。

他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回廊间,竟也是无言以对。

日上三竿,千辰才从睡梦中醒来,玉檀坐在自己的床边,有些忧虑,看着她睁开了双眼,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“姐、姐姐”

她缓缓起身,看着她“怎么了,你脸色不太好?”

“对不起,姐姐,我我不该再去招惹大管家。”她一脸的歉意。

她却皱起了眉头,桌边,放着六扇门的信函,她看着她“谁来过?”

“刘捕头。刘捕头刚来过,说这信函上的名字已除大半,其余残党,希望姐姐”

“她不只说过这些吧。”她笑了一下,说:“她是不是还告诉你,我在因为你和杜笙之间的事情生气?”

玉檀一怔,瞪大了双眼:“姐姐你怎么。”

她拆开信函,低声道:“有些事情,睡了一觉起来反而清楚了许多。你不觉得近日来,刘菲一直在挑拨府内关系么。你、我,都是和杜笙有些关系的人。”

玉檀眨眨眼睛,恍然大悟“这是这样”

她伸手抚过玉檀的长发:“我知道发生过什么,不怪你,杜笙本性你也见过了,倾心于否,你自行决定。我不做干预。但是这刘菲,确实是招人厌恶。”

“姐姐你当真没关系吗,我还以为你伤心过度一睡不起了呢”她有些担忧。

她一掌拍在了她的头上:“你胡说什么呢。只是近日有琐事烦心,贪睡了片刻而已,乱猜什么!”

玉檀的眼眶有些红,干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“是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

她起身梳洗,换好了衣服,看着她:“琅琊何在。”

“我刚从冥府回来,他在靶场练箭。”

她点了点头,拿起桌上信函,匆匆的出了门,玉檀刚要开口,她的身影却不在了眼前。

“那个大管家也在靶场”她看着她远走的背影,她已经是听不到了吧

千辰一路策马来到了冥府靶场,靶场里的人很多,大家都是非常认真的样子。她拿着信函,在靶场寻找着琅琊的身影,不过在找到琅琊之前,她先看到了琅琊旁边的杜笙,杜笙正和琅琊说着什么,琅琊拉满弓箭,一箭射在红心的边缘。杜笙笑了一下,接过琅琊递来的弓箭,无比熟稔的拉开弓箭,她看到在拉满弓箭的那一刻,他的眼神像是鹰一般的犀利,羽箭破空的声响在耳边划过,稳稳的插进红心中央。杜笙深藏不露的到底还有多少。

琅琊看着杜苼轻声交谈了几句,便注意到了缓缓走过来的千辰,她抬手将信件如同暗器一般的扔了过去,琅琊抬手接住,依旧一张冰山脸:“来了。”

她看了杜苼一眼,站在了琅琊眼前“六扇门的清扫已经结束,剩下的就是咱们的事了。”她勾唇一笑“怎么,统领大人,何时出发?”

杜笙的脸色忽然有一些微妙,琅琊看着名单,看着她:“也没多少人,不需要你我出面。”

她有些失望地说:“真的不需要吗。”

琅琊拿起一边的弓箭递给她:“你有多久没练武了。等你恢复恢复才能放心让你出去。”

她拿起弓箭,不满地说:“你这是在小看我啊。”

琅琊靠在一边,将信递给一边的手下:“你可是堂堂副统领,有些事情当然是能省则省。”

她瞪了他一眼,从一边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,搭在弓弦上,看向他:“射偏了不许笑。”

琅琊无奈的点了点头。

她冲杜笙瞪了一下眼睛,杜笙会意的笑笑,也点了点头。

她的目光再度回到了远处的箭靶上,她伸手又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,虚搭在弦上。她神情专注,缓缓拉满了弓箭,第一支羽箭飞出的同时她迅速的将第二支羽箭搭在弦上,快速射出,两支箭一前一后的飞了出去,第一支正中红心分毫不差,而第二支则错后到达,对准了第一支箭的箭尾,生生的将第一支羽箭从后直直劈开,再度正中红心。

她咧嘴一笑,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,冲琅琊挑眉:“正统领可不要疏忽练习啊。”

她将弓箭丢给琅琊,转身走向冥府内部。

杜笙拍了拍琅琊的肩膀:“肩膀的伤再养养吧。”

琅琊点了点头,说:“只要不耽误要事就好。”

“辰儿毕竟回来了,适当的让她分担一些事务吧,这也是冥府分正副统领的作用,不必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肩上。”

“是。我知道了。”

杜笙又嘱咐了两句,转身向府内走去。

冥府建在地下,靠火烛取亮肯定不如外面亮堂。她站在书阁二楼的栏杆边,手里拿着书籍,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,杜笙看着她的背影,缓缓走上前,双臂横过她的肩膀静静的把她搂进怀里。她侧头看了他一下,安心的靠在了他的怀里。

他垂下眼眸,一言不发。

她轻声道:“有话要说?”

他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无话好说。”

“你说谎。”她低笑。

他垂下眼眸,深呼吸:“我不知道说什么。”

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,用手中的书本拍了拍他的心口:“比起你的话,我更想听他说。”

她将手中的书丢给他,转身要离开,就在转身的刹那,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零碎的画面,一片混乱之中,她被人拦住,撕心裂肺的哭喊,那种心痛似乎切实的传给了她,她眼前忽然一片漆黑,险些摔倒,杜笙快速跑上前扶住了她,她看着扶住自己的双手,那双手,那衣袖,竟然满浸着鲜血。她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,看着他的双眼瞳孔骤然放大。这是什么东西?!她的呼吸有些颤抖,而杜笙似乎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,试探着冲她伸出手“辰儿?你怎么了。”

她深吸了一口气,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阿远,她现在只想见阿远。

她看了他一眼,颤声道“阿远在哪。”

“在相府。”他有些失落的看着她。

她转身飞快的消失在了自己眼前,他拿起方才她看的那本书,巫族秘录?书阁里竟然还有这种书么,他怎么不知道。

俞清远一身朝服,刚刚迈进自家府邸之中,身边的仆人走上前来:“相爷,冥府的千辰副统领等你多时了。”

他皱眉,慢悠悠的换下朝服“千辰?她在哪。”

“在小花园里。”

他点了一下头,脱下了繁重的朝服,套上一件外袍,匆匆的走到了小花园,小花园的大树下,她靠在树干上,眼睛红红的,树叶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毫不在意。

俞清远站在远处轻唤“千辰。”

她听到呼唤,抬起了头,快步地走了过去:“阿远。我有事要问你。”

他低头看着她,笑的温和:“何事?”

“巫族能否预知后事?”她的眼睛红的有些可怜。

他不禁抬手,指腹抚过她的眼眶“你怎么了。预知后事虞兰曾说,似乎只有大宗嫡长女曾有预知的先例,不过那也是极少数。怎么啦莫非你”

她目光摇摆不定,有些不知所措:“近日我与杜笙似有些矛盾,刚才我二人在书阁相遇,本来要离开了,却却忽然看到几幅景象,我只觉得很痛苦,对了,我还看到笙哥,笙哥身上全都是血,我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,我只看到这些。”

俞清远的脸色有一些阴沉,若算算巫族的族谱,千辰确实是巫族大宗的嫡系血脉。而虞兰透露,昔日巫族竭力反对月贵妃嫁入帝王家,正是因为月贵妃的母亲预知到了王室覆灭的惨剧。历代巫族先人的预知无一遗漏,全部应验,可是他没有想过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时,该如何是好。

他把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:“莫慌。可能只是你的错觉罢了。”

碍于家仆们有些异样的目光,他拉着她走到了一边。

“你先冷静一下。”俞清远坐在石几边,倒了一杯茶给她。

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:“如果,书上写的是真的,那笙哥,岂不是有危险。”

“这并不能断言。且不说你所看到画面断断续续不能连接,况且就算这是真的,人的命又岂能轻易更改。莫要因为这样就变得如此不安。”

“阿远。我害怕。”

他轻叹:“我明白,现在让你接受这些事情有多难。”

她看着他,还是焦虑不安的样子。

他看着她:“最近身体状况如何。”

“前日里,多睡了一会儿。其他还好。”

“回来之后多去找孙平看看,他行医多时,总有办法的。”

她轻轻点了点头。

俞清远喝下杯中的茶水,他似乎猜到了什么,看向了千辰,巫族的通灵之力传至今日早已是逐渐衰弱,预知的现象更是百年难见,她若非昔日遭到死劫,恰好应了书中所言的死局逢生之象,怕应该也不会拥有异于族人的通神之力。只是这力量对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尚未得知。

阿远在哪。

梦里,她笑靥如花,坐于俞清远怀中,纤长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,无比的亲密,俞清远更是目光迷离,似是入了魔障一般。

杜笙猛然从梦中苏醒,他蓦然想到了他初回洛阳养伤,刘菲曾过来探望,当得知自己是为她而伤时那气急败坏的模样。

“杜大哥,你仔细想想,你与文渊十余年情分,堪比手足兄弟,十余年里,你二人从未起过冲突,更别提兵刃相向,只是为了一个女人,只是为了一个小丫头,就能使你二人发生如此大的冲突。若非她如此狐媚,我当真想像不到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。”

他的脑海中混沌一片,他起身穿上厚厚的罗衫,推门走了出去,门外有守夜的侍女和仆人,见到他出门纷纷恭敬的行礼:“大管家。”

他点了一下头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。”

“回大管家。亥时刚过,已入子时。”

“千辰回府了吗。”

“副统领至今未归。”

他皱眉,至今未归?她要留宿相府么?想到方才梦中的情景,心中是满满的不安。他深呼吸:“王爷不在府上,让守卫都认真一些。”

“是。”

他转身要回到屋里,却又停在了门口,他抬手扶住门框,咬牙转身,走出了王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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