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天晚上瑞王来找过我了。”
婉婉回神，发现端木元鸣正看着她，便做惊讶状：“殿下找您干嘛？”
端木元鸣却不吃她这一套，“装傻。”
婉婉立刻委屈了，“我可没跟殿下嚼舌头，是和英王随口闲谈时……”
端木元鸣一挑眉，“虞凤天都把两个女儿押给瑞王府了，你就公然给他带话也是正常。”
哟，这是真不打算给她机会装傻喽？
既然对方是挑明的态度，婉婉也直来直去：“话是这么说没错，可你们男人家事国事天下事，个个运筹帷幄，我们女子就活该变成筹码被人押来押去么？但就算被抵押了，我也不是个物件，是人啊。有些事儿我可不愿意参合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罢。”
端木元鸣看着她：“你可懂得什么叫身不由己？”
婉婉回视：“我建议夫子下次有什么话最好自己去跟瑞王殿下说。”
“我不会去的。”端木元鸣重新拿起卷宗，一边翻阅着一边说：“身为监察御史，最要紧的就是不偏不倚。我只管拿捏犯法之人，旁的一概与我无关。”
“旁的？”
端木元鸣抬眼，狭长凤目中微光一闪，“你明白自己是筹码，会不知你父亲为何要押宝？两王相争，你家既已搅入战局，你还能独善其身么？这就叫身不由己。现今你该祈祷，虞氏或瑞王一党别有人犯在我手里，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。”
端木元鸣以为这番话能震慑住虞婉婉，可对面那丫头却只是耸了耸肩，说：“乱局之中能有夫子这般公正严明的官员未尝不是好事。不怕公平竞争，就怕暗箱操作嘛。”
她说完就退走回席了，但那句“暗箱操作”一直徘徊在端木元鸣脑中，待他领会其寓意时，薄唇不禁几乎微不可见地翘了一下。
时光总是过的很快，转眼间婉婉已到邺都两个月有余。
瑞王府湖岸上的柳树全都抽出了鲜嫩的绿叶，若在她的房间凭栏而望，新绿间还点缀着虽然已呈败势却依旧粉红艳丽的桃花。
覃玟君依然是周到有礼，对她们姊妹俩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都体贴入微。而且因为阿包的缘故，她的态度间逐渐多了一丝真诚，这是让婉婉很高兴的一点。
李晋嘛，很忙，但也能保持每十天关怀问候一次的频率。
婉婉冷眼瞧着，觉得这人的精力真是够旺盛的。似乎无论公务有多忙，他都能妥善的处理好一切家事国事。
至于学馆，虽然某些身份尊贵的女孩儿不肯放弃以挖苦讥讽婉婉姊妹俩为乐，虽然每每面对端木元鸣时总让人有种被猎人盯住的猎物的错觉，但总体来说，在蔷薇学馆的日子还是比较顺心的。
婉婉挺珍惜这个上学的机会。夫子们个个都有真才实学，随着时日的推进，对古代了解的越多她就越觉得有趣。
遗憾的是，婉婉并不是个“激进的思想者”。她的务实天性让她很容易的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，而不会随着地位的提高而去想些更深层的东西。
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，至少，现在她从没这么想过。
她会惦记她提出的“坎儿井”方案是否对北燕的农耕有益处，会关心一下今年春季下没下雨，会询问牧壑有没有再来犯境，虞凤天打没打赢。
全是最实惠的。
可惜，古代的通讯实在是太闭塞，也唯有此时婉婉会缅怀一下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。
不过就在她对北燕的思念之情刚刚升起时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来到了邺都。
李晋看完虞凤天遣人送来的书信，对来使道：“长史辛苦了，燕王信中所言请容本王思量思量再做答复。”
吕季通捻着山羊胡，“将军此番冒然提议，事关重大，殿下多权衡几日也是应该的。”
李晋颔首，笑道：“长史若不嫌弃就在府中小住几日罢，也与两位郡主聚一聚。”
吕季通赶忙施礼道谢。
李晋冲等在一旁的陶陵使了个眼色，陶陵便立刻上前对吕季通说：“子咲难得从明月城来一趟，你我也有五六年未见了罢？今次定要好好叙叙旧，再痛痛快快地喝上几场。”
吕季通眼神一闪，哈哈大笑，“酒自然要喝，但这回你可别再套我的话喽！”
陶陵老脸一红，干笑着陪吕季通走出偏殿，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瑞王，只见他依然手握虞凤天的书信，视线低垂陷入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