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顾宁璇，欧琛几乎是大脑都没反应过来，下意识就露出笑意。只是笑意并未成型，顾宁璇眼中的冷漠就已经将它击碎。
向来反应能力超人的欧琛，似乎是一时失了神智，怔怔然看着顾宁璇回不过神来。
顾宁璇冷漠地抽身，将两人的距离拉长到陌生人的安全距离，这才淡声道：“醒了？”
“……”敏锐如欧琛，自然是感觉到了她态度的不对劲。他静静坐起身，半靠在沙发上，和顾宁璇安静地对看着。
他开口问：“怎么不接我电话？”
“你也没接我电话。”反问句总是显得比较尖锐，而顾宁璇说这话的语气更是让人不舒服。
欧琛又沉默一瞬，才道：“你是生气？我给你发过短信，我和丁可可并不是网上说的那样。”
他以为顾宁璇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。
“无风不起浪，一个巴掌拍不响。”顾宁璇把发丝挽到耳后，语气听不出喜怒：“那天晚上，你和她在酒店发生了什么。”
不仅仅是欧琛了解顾宁璇，顾宁璇也是了解欧琛的。在刚刚欧琛提到丁可可的时候，她已经敏锐地地察觉到了不同。
联系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，她几乎可以肯定，那一晚绝对发生了什么。
事实也正是如此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欧琛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，这件事情他早已经决定坦白：“那一晚，我被下了药，是她带走我，我们之间……”
顿顿，他续道：“这件事我会处理，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取得你的原谅。”
“呵呵呵呵呵……”顾宁璇忽地笑了出来。
她撑着头，长长的波浪卷发挡住半边脸，以至于所有的表情都隐于发丝之间。她笑着笑着，就像是突然开始那么突然，结束也戛然而止。
原来命运早已经替他们做好了最好的安排，她却依旧在踌躇彷徨。
这样，也挺好。
深吸一口气，她抬头看对方，嘴角已经带上了笑意：“欧琛，你觉得，我为什么要原谅你？”
欧琛微愣。
“就因为你比我有钱，你家世比我好，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，所以我就要原谅你的出轨，原谅你跟别的女人滚床单还不一定只滚了一次？”她语气渐渐变得尖锐，带着刻薄：“你听说过一句话吗？”
她看着他，残忍地道：“出轨的男人就像是沾了屎的人民币，不捡起来可惜，捡起来恶心！”
这个模样的她，欧琛是从来没有见过的。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，浑身上下长满了尖锐的刺，刺得所有靠近的人生疼。
“可是我不缺钱，男人更不缺。”顾宁璇勾唇，骄傲得像是一只白天鹅，眼神却尖锐如下咒语的女巫：“所以，我只会恶心，知道了吗？欧琛，你现在让我恶心。”
随着她的话，欧琛眼中的情绪越来越深，最后归于一片死寂。
顾宁璇缓缓站起身，居高临下看着他：“我们到此为止。”
也是这时候，欧琛才像是反应过来。他猛地站起身，拉住她的手，手劲太大，握得她的手生疼。
他眼神如猎食的鹰：“别这样！”
“你有错在先，有什么资格让我别这样？”顾宁璇好笑，眼中满是讽刺：“还是你觉得，你回来跟我道歉了我就应该原谅你？欧总，是谁给你的这份自信？”
话音落下，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。
欧琛眼中出现了痛苦的神色。
正如对方所说，他有错在先，根本没资格祈求她的原谅。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，以至于他根本没能采取更多的措施，便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。
或许他应该把和丁可可的事情先处理好，然后才回来跟顾宁璇负荆请罪。
没有“或许”，摆在欧琛眼前的只有顾宁璇的决然。
顾宁璇没理会她的神色，反倒是转身，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份报告，丢给了他：“在你回来之前，我已经把孩子拿掉了，我们之间唯一的牵扯也已经消失。”
“你，堕胎了？”手中的报告好像是着了火，烫得欧琛的手一松，报告掉在了地上。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，眼中痛苦翻滚。
再好的演技，也无法支撑顾宁璇看向那样一双眼睛。
她微微错开眼，看着地上的报告单，点了点头：“是你先对不起我和孩子，我想我做出这个决定也不需要和你商量。这个孩子不应该来，我们离婚吧。”
离婚吧……
欧琛眼神动了动，似乎是听不懂这三个字。
只是，顾宁璇的准备很充分，她再次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份协议书，这一次是离婚协议。她把协议书递给他，平静道：“我们也没什么财产纠纷，协议很简单，你签个名字就行。”
欧琛不接。
等了一会儿，看他还是没动作，顾宁璇把协议书放到了桌子上，低声道：“行吧，你签好了给律师寄过去就行。”
说完，她起身，拿起背包背上，转身背对着欧琛：“我走了，祝你和丁可可以后幸福，她也是个好女孩。”
一步一步，她离开了这个公寓。
直到房门被关上，关门的声响才惊动了僵硬的欧琛。他猛地抬头，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跨开脚步要去追。
只是才往前走了一步，他高大的身子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，然后倒在了沙发上。
四天四夜无眠无休，甚至于滴水未进的他，在面对顾宁璇突然给与的双重打击之下，身体终于无法支撑，倒了下来。
欧琛手里紧紧抓住的，是那份离婚协议，而在他的面前，则是堕胎的报告书。
没了……
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，他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。
离开公寓的顾宁璇并不知道公寓里发生的事情，几乎是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，她的眼泪便决堤而下。刚刚在欧琛面前戴上的平静面具，一刹那间彻底地碎裂。
她加快脚步，走进电梯。在无人的电梯里，她捂住脸，任由眼泪从指缝间肆无忌惮地流出。
在从李易洺那里知道顾父顾母车祸真相之后，她就知道她和欧琛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。现如今欧琛和丁可可的事情，正好给她一个撕裂两人关系的借口。
“这样也好，你幸福就好……”她低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