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妈妈忙……”陆虎隆委屈道。

他记得张雨欣的手机号码,每一个数字都记得。

拨了过去,通了。

“喂,你好。”张雨欣正在整理资料。

“九九……”

陆虎隆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,稚嫩的声音里充满难过的小情绪。

张雨欣当即就愣住了,手指微微颤抖。

目光不知道该看向哪里。

心口那地方,猛地跳了几下。

神智,有些恍惚。

“小隆隆。”她克制住情绪。

“九九,你在哪里?是不是我爸爸欺负你了?”

“没有,九九在工作。”

陆虎隆甜甜糯糯的声音总是能在一瞬间把她空白的心填补起来,尽管她知道,这无非是饮鸩止渴。

多日来的坚持,也土崩瓦解。

“我爸爸真的没有欺负你吗?”

“没。”

“我们今天要期中考试了,我会考第一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九九不高兴吗?你之前答应我,要是考了第一就满足我一个心愿,还作数吗?”

陆虎隆小心翼翼地问张雨欣。

“你这是谁的手机?”

“我同桌小朵朵的。”

“认真考试吧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”

说着,张雨欣挂了电话。

“九九,九九!”陆虎隆撕心裂肺地喊了两声。

可是,那头再也没有回应了……

陆虎隆趴在桌子上,好看的大眼睛上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。

阳光照进来,晶莹的泪花在光线下闪烁着光泽。

张雨欣心里头像是有一块石头梗着,堵得慌。

这父子俩,想做什么?

她甚至觉得,这个号码,是不是都不该用了。

张雨欣跑到洗手间,用冷水浇了浇脸。

但,陆虎隆甜甜的声音还是不停地在她的耳畔回荡。

眼皮子跳得厉害,一阵酸涩蔓延过四肢百骸,渗透进每一个细胞。

“我早上跟我表姐打电话,我们聊了会儿,我姐说,天海市的陆爷要订婚了。”

卫生间格子里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。

女孩子的八卦声此起彼伏。

“陆爷?哪个陆爷啊?”

“天海市还有第二个陆爷吗?谁也攀不上的陆家啊。”

“不是吧?没有一点风声啊?你这消息哪里来的?准确吗?”

“我表姐是狗仔队的,消息灵着呢。这消息当然是有人放出来的啊,不然我表姐也不会知道。听说陆爷跟未婚妻孩子都有了。”

张雨欣想捂耳朵,怎么到了新加坡,还能听见国内的事情。

陆海宁的名气这么大吗?

她以前怎么不觉得。

“这么劲爆!”

“可不是,无风不起浪,这事儿,八成是真的。天海市一片儿姑娘的心要被伤得透透的咯。”

“女方是谁啊?”

“不知道,风头很紧,听说是个画家。”

张雨欣又往脸上浇了一捧冷水。

画家……是赵美幽吧。

也好,等陆海宁和赵美幽结婚了,陆虎隆就有人照顾了。

小家伙一直想要一个妈妈,现在,也算是如愿以偿。

她跟赵美幽没有任何交集,但看的出来,赵美幽温柔可亲,一定会把小家伙照顾得很好。

这样一来,她也不用再担心小隆隆的任何事。

陆虎隆有人照顾,她就放心了。

张雨欣又想起出国的那一天早晨,清风晨露里,他们一家人看上去那样和谐、安宁。

其实,正常的轨迹本就该如此。

陆海宁和赵美幽青梅竹马,相恋多年。

也该结婚了。

张雨欣很羡慕这样两情相悦、青梅白首的爱情,从年幼相识,再到白头偎依。

不管怎么说,陆海宁也是养了她十二年的。

他要结婚,她还是愿意祝福他。

如果不是他,她早就饿死街头了。

她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她一口咬住那根棒棒糖,冲他笑的场景,仿佛还在昨天。

一眨眼,其实十五年已经过去。

时间过得真快,认识十五年的人要结婚了,她也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
陆海宁是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,她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时间能把那十二年抹去。

洗手间的女孩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。

只有张雨欣还在原地。

她的发丝上沾着水珠,顺着脸颊往下滴。

年少时喜欢过的那个人,愿你以后幸福安稳。

他和赵美幽,挺合适的。

说起来,尽管她和陆海宁在一起有十二年的时间,但她从未真正走进过陆海宁的生活。

那十二年,她只知赵美幽的存在,但从未见过。

甚至,她连陆海宁家里有多少亲人都不知道。

她从未见过他的父亲,也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。

也不知是她太随性,还是他隐瞒太深。

她就像是游离在他心口的一个人,而他,从未有让她走进来的想法。

以后,也越走越远了。

她曾经试图一次次去接近,但他的那颗心,并不对她打开。

张雨欣从洗手间离开,眼底看不到一丝波澜。

下班的时候,她去了一趟商场。

这段时间攒了一点钱,给他挑个礼物,应该还是可以的。

她一直都想送他一份礼物,就算不是订婚。

十二年的收养之恩,她无以为报。

她不知道陆海宁订婚的消息是真是假,但给他准备一样礼物匿名寄过去,总归没有错。

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件事,凭心而论,陆海宁对她很好。

她哭,他惯着;她撒娇,他宠着;她闹,他纵容着。

但唯独爱情,他给不了她。

这三年,她看开了。

就算没有那件事,她也配不上他,是她高攀了。

他是只手遮天的权贵,而她,什么都不是,卑微如尘土。

走到手表专柜

手表都很精致,但她记得他自己有一只,很贵,大概是不会戴她送的。

她又看了看领带,不过,女人给男人送领带是有特别意思的,她不该送。

张雨欣踌躇不定,又去看了钢笔和钱包。

“小姐,你是给男朋友买礼物吗?”导购小姐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
张雨欣摇头:“不是,认识的人。”

“您对这些都不满意的话,那买只打火机吧?他抽烟吗?”

导购小姐带着她走到打火机的柜台。

张雨欣点点头:“嗯。”

“那您可以看看这边的款式,这个牌子的打火机都是定制的,可以刻名字。”

打火机吗?

他是抽烟的,送打火机给他再合适不过。

而且,等打火机用尽,也就可以扔了。

打火机的价格,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,甚至,她可以挑个好一点的。

张雨欣随着导购小姐走。

入眼处是各式各样的打火机,他应该更喜欢冷色调。

“打火机是不能邮寄的吧?”张雨欣问。

“对,如果小姐你要送给别人,我们可以让当地的专柜派送,您挑好款式就行。我们是有这个服务的。”

“这样……”张雨欣呢喃。

张雨欣低下头,专心致志开始挑了起来。

其实那十二年,她也给陆海宁送过礼物。

但,也不知道是太廉价还是不喜欢,陆海宁收了一次后就对她说“以后不要再送了”。

她想,他一定是不喜欢吧。

小小的心灵里多少是有点自卑的,后来,她再也没有给他送过。

他不是一个喜欢骄奢淫逸的人,生日宴从来不办,但也不缺给他送礼物的人。

当她看到别人送的珠宝、豪宅、跑车时……她才明白,她送的小东西是真得很廉价。

那一次,也是第一次,她送他的是一条围巾。

虽然不值钱,但也是她一针一线勾起来的。

花了差不多半年的心思。

那个时候会顺着他的心意,会去想他喜不喜欢。

现在,不用了。

“就这个吧。”张雨欣指着一款打火机道。

“好,小姐,需要我们帮忙配送吗?我帮您登记一下,您给一下地址,我们可以送到您朋友手里的。”

“暂时不用。”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送给他吧。

导购小姐很认真地替她包装好,将打火机递给她。

张雨欣很满意了,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头,倒像是一下子轻松起来。

就像是跟过去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。

他终于……要结婚了。

走出商场时,张雨欣漫无目的地散步。

天渐渐沉了下来,夜幕拉开,华灯初上。

不知为何,张雨欣的眼前浮现出一幕一幕的场景,都是过去的是是非非。

“这个题目我不会做,你教我。”那是十岁的她,缠着陆海宁。

“自己想。”

“我真不会,你知道的,我比较笨嘛。”

“哪有自己说自己笨的。”

“我笨没关系,你聪明就好了呀,你会永远护着我的对不对?”她眨着眼睛,满含期待。

“陆爷,我们数学老师今天跟语文老师求婚了,好浪漫。”那是十六岁的她,青春懵懂,天真无邪。

“哦。”

“陆爷,你要是喜欢一个人,你会求婚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如果要求婚,你用什么方式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?”

“安静点的!”陆海宁忍无可忍。

“哦……”她吃瘪,讪讪离开。

夜晚的天空下起雨来,一阵一阵,不大,却透心凉。

张雨欣没有带伞,默默站在雨中。

这是她来新加坡后的第一场雨。

冰凉、连绵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,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发丝。

眸子里的深邃渐渐融化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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