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读中文网 > 其他小说 > 温软季时川 > ☆、shichuan
温成被推出手术室后, 足足睡了一下午才醒。

下午的空气偏冷,就连医院的病房里都渗透着些许凉意。温软打开了空调, 调到了适时的温度。

温成一醒来就看见守在病床前的女儿和女婿, 他勾了勾毫无血色的唇瓣, 声音嘶哑而苍老, “软软, 你怎么在这里?”

“爸。”温软声音哽咽。

“哎,哭什么啊?”温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温柔慈爱,他安慰着温软,“爸爸没事, 爸爸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。”说着, 他又看向了季时川,“时间不早了,时川, 你快带软软回去。”

“爸。”季时川半搂着温软,“我们都知道了。”

温成怔了怔, 良久后,才幽幽的叹了口气,“这样啊。”

他的话很轻, 被风一吹,就散在了空气里。

短暂的沉默,病房里静悄悄的。

他看向温软,“软软啊,爸爸不是故意瞒着你……哎……”

……

温成吃了点东西, 输了液,又躺下睡着了。

季时川拉着温软的手,见她脸上有疲惫之色,心疼的拢了拢她的头发,声音温柔,“你先回去休息,爸这边由我守着。”

“不。”温软摇头拒绝,“我也留下来。”

她也想守着。

“小脸这么苍白,别爸还没好,你就先病倒了。”季时川抚了抚她的脸蛋,语气不容拒绝,“听话,快回去休息,这边有我你还不放心吗?”

他的声音如风,轻轻柔柔的,抚慰着温软的心。她也触动了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温软回病房最后看了一眼温成才离开。

一路上温软都心神不宁的。

脑海里不住的响起了小时候的时光。

父亲一直都是慈父的形象,那时候他和母亲争吵,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什么,就算两人争吵的很凶,但是在她面前,还是装出很恩爱的样子。

他们就这样一直隐瞒着离婚的事,但两人毫无演技可言的表现稳,温软早就知道了。父母貌离神合,还在一起干嘛?

离婚后,温软也消沉了些时日,也怨恨过父母。

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,慢慢的她心头那份怨恨也逐渐消散了。

也罢,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恨过一个人。

温软心里憋着事,等到了家门口她才发现,钥匙落在医院里。

她没打电话给季时川,重新折返回去。

路过楼下饭店后,顺便给季时川买了点夜宵过去。

夜已深,医院里静悄悄的,几个护士坐在前台打盹。温软上了十二楼——父亲所在的楼层。

还没推开门,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论声。

“……爸,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软软?她其实一直很担心的。瞒着她,这样突入而来的打击更让她难以接受。”

温成叹了口气,“告诉了又有什么用?她又不是医生,告诉了,我的病也不会好。”他顿了下,“我活了大半辈子,什么都经历过了,现在看着她成家立业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再说了,告诉了她,她还能心无杂念的跟你在一起吗?与其让她担心,还不如让她安安心心的,只要她高兴,比什么都强。”

温成想起以前的时光,唇角抑制不住上扬。

季时川抿紧了唇瓣,眸色深沉。

“你以后要好好待她,这世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了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“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,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哦。”

“嗯!”

“……”

屋里谈话断断续续的,在黑夜里尤为清晰。

温软蹲在墙角,泣不成声。她捂紧了嘴,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
良久后,温软擦掉脸上的眼泪,深吸一口气,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,她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门突然打开,翁婿两人都是一愣。

温软笑了笑,垂眸,将食盒放在桌子上,解释着,“我到家才发现没带钥匙。”

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,“时川,我给你带了夜宵,你过来吃点吧。”

温成与季时川对视一眼。

季时川嗯了一声,从位置上起来。

温软买了馄饨,还是热的。

见季时川吃饭了,温软在温成的床边坐下来,“爸,要不睡一会儿?”

“不睡了。”温成笑呵呵道,“睡了一天了,正好你来了,陪我说会儿话。”

“嗯。”

温成在温软面前,永远是乐观、温柔的一面,他不会将自己的疼痛展现出来。他靠在软垫上,“软软,你还记得你的小时候画的向日葵吗?”

“记得。”温软笑了笑。

可能是受温成的遗传,温软从小就表现出了极高的绘画天赋。不过她不喜欢画那些油画,温成就把温软送到了他的一朋友那里。

那朋友是国画大师。

温软很感兴趣,自五岁那年起便跟着师傅了。

小时候每年温成过生日,温软就会送他一副向日葵,每一张他都好好保存着的,温软的画由开始的杂乱无章、稚嫩,到现在越来越好。

就算他和顾芳离婚后,每年温成生日,温软还是会送一副向日葵给他。

温成问过温软,为什么一直要送向日葵?

温软笑的傻傻的,“因为爸爸喜欢向日葵呀。”

温成跟她说过,向日葵代表着年轻的生命,朝气蓬勃。

温软顿了下,又问,“爸,你现在还喜欢吗?”

温成摸了摸她的头发,“喜欢,只要是你画的,爸爸都喜欢。”

“嗯!”温软点了点头。

……

与温软聊了会儿,温成困意也来了,温软服侍他躺下。

季时川吃了饭,就在一旁陪着。

温软替温成掖了掖被角。

季时川也开口了,“软软,我送你回去吧?”

温软摇了摇头,“我就在这里守着。”

“那我陪着你。”

温软没说话,只是朝他“嗯”了一声。

两人走出病房,坐在过道的长椅上。

春寒料峭,夜晚还是挺冷的。季时川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温软披上,并往里拢了拢,“小心点,别着凉了。”

风衣上有他的味道,清冽的皂角味,温软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。

“你不冷吗?”温软抬眸问他。

“不冷。”季时川笑了一下,“我热烘烘的。”

温软心疼,靠近了他,抱住他的腰。

突然的柔软身躯,季时川也怔了怔,他正准备回搂住温软的时候,温软冷不丁的开口了,“你和爸爸的话我听见了。”

季时川的手僵在半空中。

“你又骗了我。”

“软软……我……”

这事儿他解释不了,因为他确实骗了她。

那天在饭店包厢外,他意外碰见了陆珩,得知了温成的身体状况。

他本意是要告诉温软的的,但陆珩不让,说是这是温成的意思。

后来他去看望温成,温成让他守住这里秘密。

温成说他不是个好父亲,不想让女儿在结婚的时候还担心着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
季时川犹豫了好久,还是答应了。

他从小就没有父爱,不能理解温成的感情,也不能理解温成为什么要瞒着温软。

当时温成只是拍着季时川的肩膀,笑着说,“等你以后做了父亲,就明白我的用意了,以后啊,好好跟软软相处。”

他其实没想到,他又以这种方式骗了温软一次。

“你知不知道,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,就是晴天霹雳!他是我爸爸啊,可是你们都瞒着我!我爸瞒着我,陆师兄瞒着我,连你也瞒着我。到最后,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”温软缩在他的怀中,胸口湿了一片。

她哭了。

季时川心疼不已,什么话都说不出口,只能用力的抱着温软。

温软就趴在他怀里哭。

一声一声的,很低,怕被温成听见。

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温软哭着哭着睡着了。

季时川捧起她的脸蛋,她脸上还挂着泪痕,素白的小脸,毫无血色。季时川心被狠狠的揪着,很疼,疼到快不能呼吸。

那种无力感从心底漫延至四肢百骸。

他打横抱起温软,推开隔壁的空病房,将她放在病床上。

最后,季时川亲了亲她的额头,郑重道,“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。”

也不知道温软听没听见,梦里的她梦呓了一声。

·

季时川彻夜未眠,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。

早上六点的时候,温成醒了一次,护士过来换了药。

温软买了早饭回来,见了季时川眼皮下的青色阴影,更加心疼了,她按住季时川的肩膀,“你守了一夜了,回去休息吧,这边有我在呢。”

季时川有些不放心,但自己这副乱糟糟的样子,实在不适合留着,便点了点头。

“爸,吃点东西吧。”

等季时川走了后,温软将饭盒打开,递到温成面前。

温成没什么胃口,吃了点就不吃了。

他的情况比昨晚糟糕了许多。

吃了东西,温成在休息,温软拿着手机出了房间。

她犹豫着,握紧了手机,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翻出电话本,给顾芳打了电话过去。

“软软,这么一大清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啊?”

不到半分钟,电话就接通了。

温软抿了抿唇,“爸生病了。”

“哦。”顾芳语气没什么起伏,“生病了,就让他好好养着呗,你打给我干什么?”

温软没说话。

顾芳也有些茫然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等了半分钟,温软才开口,“妈,你这么狠心吗?”

“什么?软软你什么意思?”

“爸他……”温软声音哽咽,“癌症晚期,医生说没几天了。”

电话两端沉默。

温软深吸一口气,“我挂了。”

顾芳从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。

当初两人离婚后没过一年,顾芳就重新再嫁,这点温软适应了许久。

究竟是怎么是破碎的感情,才让顾芳没到一年就改嫁?

为了这个事,温软怨恨了顾芳一年,直到周诏降生,这种怨恨才消散了。

挂了电话,温软就坐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。

这一楼是高级病房,人少,过道里显得冷清了许多。

……

温软那通电话后,顾芳就没了消息,也没问温成的具体情况。

两天过去,温成每况愈下,沉睡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。

季时川也为此,让助理把工作搬到了隔壁病房。

相比于温软,这些两天季时川才更加劳累。

季勉的那几个私生子又开始兴风作浪,暗地里破坏了好几件季氏的生意,导致季氏亏损了将近一个亿。季时川焦头烂额,每天就只睡四五个小时,疲惫之色明显。

温软也心疼他。

……

三天后,温软接到了顾芳的电话。

“你们在哪家医院?”没等温软开口,顾芳就率先说话了。

温软愣了下。

“你们在哪家医院?”顾芳又重复了一次。

“市医院。”

“行。”顾芳应了一句后,便挂了电话。

温软还在愣神之中。

妈……她是什么意思?

亲自过来了吗?

那天打了那个电话后,温软就后悔了,顾芳现在过得很幸福,给她电话只会徒增烦恼而已。

季时川也处理完了公务,出了病房就看见愣神的温软,他连忙坐过去,将温软搂紧怀中,“怎么了?”

温软摇头,少许,她又将打电话的事告诉了季时川,她拉着季时川的衣袖,垂眸,“你说,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?”

“怎么会呢?”季时川揉了揉温软的头发,“就算爸妈离婚已经过去了七八年,但至少曾经在一起过,不管是为仁还是为义。于情于理,都应该告诉她。”

温软“嗯”了一声。

哟莫半个小时后,顾芳抵达医院。

顾芳刚过来,气喘吁吁的,她看了一眼温软与季时川,“你爸怎么样了?”

“还没醒。”温软如是说。

这次周纪明陪着顾芳一起过来了。

他脸上表情的不大,只跟季时川与温软打了一声招呼,便不开口了。

顾芳敛神,“我进去看看。”

“嗯。”温软点头。

周纪明留在走廊里等她。

温软跟这个继父话不多,倒是周纪明问了她几句,温软都一一回答了。

没了话题,走廊里又安静下来。

……

顾芳进去的时候,温成还在睡觉。

她和温成分别八年,期间就见过他两次。

一次是女儿结婚的那次,一次就是现在。

上次女儿结婚时,他虽然消瘦,但人看上去挺精神的,哪像现在,颧骨突出,皮包骨头,如果没有了那副皮囊,他就只是一副骨头架子。

没由的,一阵心悸。

当年离婚的时候,他就四十出头,那时候风华还在,英俊儒雅,转眼间就成这样了。

顾芳眼眶有些湿润。

许是察觉到身边有人,温成慢悠悠的睁开双眼,看见顾芳的那一眼,还有些惊愕。

“怎么?不认识了?”顾芳难得开了一句玩笑。

温成毫无血色的唇弯了下,双眸变得神采奕奕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软软说你生病了,我就来看看你。”顾芳说,又起身给给他垫枕头,“要喝点水吗?”

“要。”

顾芳顺势给他倒了杯水,没给他,而是拿起勺子喂给他喝。

温成手背上插满了各种管子,他也抬不起手来。

喝了小半杯水,温成问,“你一个人来的?”

“不是。”

温成垂眸,眼睛有片刻的失神,复而他抬起头,笑了笑,“上次软软结婚,也没跟你好好聊过,最近过的咋样?”

“挺好的。”顾芳回答。

“嗯。”

温成又问:“你儿子多少岁了?上学了吗?”

“嗯?”顾芳愣了一下,随即便明白温成所问的,“今年四岁了,还在上幼儿园。”

“哦。”

病房里也安静下来。

窗外的风轻轻的撩开帘子,风中带着早春的花香。阳光透着窗户照射进来,竟意外的温暖。

这一幕如同很多年前一样。

那个时候温成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,书生意气。

“这么多年了,为什么不在北城稳定下来?”顾芳又问。

“软软跟着你我很放心。”温成回答,“我一个人没什么好牵挂的,就想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,周游各国。”

这些年,他走遍了世界的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,见了各式各样的风土人情,心境开阔了许多。

现在女儿成家立业,他也没有什么可眷恋的了,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。

或许也是他的这种心态,才能让他在检查出癌症晚期后,又活了这么久。

顾芳心下叹了口气。

“你一路长途跋涉来北城,累了吧?”温成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“快去休息吧。”

正说着,护士推开门进来了,又到了每日换药的时间。

顾芳嗯了一声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
出了病房,门口坐着三人。

见顾芳出来,周纪明连忙站起身来,出于客套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,“怎么样了?”

“不太好。”顾芳说。

她看的出来,温成在强撑着。

周纪明叹了口气。

顾芳看向温软,“好好照顾你爸爸,我暂时不回南城,在附近的一个酒店住下,你爸要是有什么事,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
温软点头。

说完,顾芳便拉着周纪明离开。

一路上,顾芳脸色都不太好。周纪明见了,压下心里的不舒服,问道:“饿不饿?先去吃饭还是先回酒店休息?”

“我不饿。”顾芳顿了下,“先回酒店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顾芳揉了揉太阳穴,“这边没什么大事,要不你先回南城吧?小诏那边……”

“他在奶奶家呢,放心吧。”周纪明打断顾芳的话。

“哦,那也行。”

周纪明看了看顾芳的脸色,又问,“你以前跟他很……好?”好到刻骨铭心?

他是指温成。

顾芳身形一怔,抿着唇,垂眸,看不清情绪。

周纪明捏紧了拳头。

自从听到温成出事后,顾芳的神情就一直不对,时刻走神,明显不在状态。

顾芳忽而一笑:“那都是过去式了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前两天更得太少了,今天是个大肥章~~

本来想写完爸爸的事,但是写不完了orz

emmmm这两天好像都是玻璃渣= 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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